作为“亚洲美术策展人论坛”的一部分,亚洲美术策展经典案例同时在广东美术馆展出。
9月11日,由中国美术馆、广东美术馆联合主办的“亚洲美术策展人论坛”在广东省美术馆举行,这也是在为2015年举办的“首届亚洲美术馆双年展”预热。
论坛现场,议题围绕着“亚洲特色”,显得相当严肃:广东美术馆馆长罗一平先生的演讲题目为“亚洲意识与亚洲经验”;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开发部主任姜承完女士认为,“艺术的实践空间将超越地域及其文化的界限”;菲律宾国立博物馆馆长助理安娜女士的主题则是“在当代艺术中创造亚洲传统差别之代表”……
在这群来自亚洲各大美术馆的官方策展人聚会中,吴鸿和冀少峰显然不是主角。
两类策展人:不是考虑限制,就是忧心赞助
吴鸿放下手头还未完成的策展工作,洗漱、换装,离家,上班。独立策展人的身份之外,“艺术国际网”总编是他的本职工作。
在此次“亚洲美术策展人论坛”上,吴鸿是到场的唯一一位独立策展人。吴鸿觉得,中国官方美术馆从来占据绝对强势的话语权,独立策展人存在的意义因此得以强调。“当代艺术最根本的,就是应该对已成定论的观点持迟疑的态度和批判的精神。必须从这点出发,强调独立策展人的意义。我们应该允许每个人从自己的理解出发,进行个人化的思考。”
这次,吴鸿策划的展览“天堂”获得了伦敦大学考陶德艺术学院教授莎拉•威尔逊的称赞。“天堂”前后策划时间约一年半,在此期间,吴鸿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完成策展工作,通宵熬夜是常有的事。好在网站的编辑工作多少与艺术相关,对策展也有帮助,吴鸿说自己“不至于太分裂”。最重要的是,“天堂”是个展,大部分资金由艺术家自己筹措,吴鸿不怎么需要花精力四处奔走“拉赞助”。
吴鸿追求的,是自由表达个人想法。“‘天堂’的主题,是我试图从人性的角度探讨一些社会问题的根源,都是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近几年来,中国独立策展人的生存空间收窄,吴鸿做策划的展览数量也少了很多。但他仍然在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中国的独立策展人,目前很难做到职业化,我现在一般只做自己感兴趣的艺术家,反过来有一些自己不感兴趣的,即使别人邀请,我也不会做。但是每个人的做法不一样,有的人,什么展览都会做。”
相比之下,同样是学习艺术理论出身的湖北美术馆副馆长冀少峰选择的路与吴鸿完全不同。冀少峰早年在高校教授美术史,也曾从事艺术出版与民营美术馆的策展工作。后来湖北美术馆公选馆长,冀少峰对出版法规、艺术理论、民营美术馆运营的知识都有了解,从此进入官方机构。身处官方美术馆,冀少峰无需担心筹款问题,他必须考虑的,是这样那样来自各方各面的限制。“大多数机构里的策展人在做双年展的过程中,都会遇到一个困境。因为双年展通常代表的是前卫和潮流的艺术,但是机构的策展人必须考虑到机构的利益等。”
另一方面,对冀少峰而言,官方美术馆最大的吸引力是其公众影响力,这也是他转投官方美术馆的重要原因之一。“它能够把艺术推向更广阔的公共空间,能够把公众越来越多地吸引进来,这也是我们的一个理想,我希望我所学的知识,能够有效地推广到公众当中。”
在艺术和艺术家越来越多地依赖资本和权力的今天,官方、独立两类策展人的不同生存状态,比讨论“亚洲特色”实际得多。
中国策展人之路
“策展人”作为一种职业,最早起源于欧洲。17世纪后,私人博物馆开始向公众开放,博物馆经常按时代或主题组织一些专题艺术展览或陈列,于是出现了早期的美术馆“策展人”。与之相对应的,是“独立策展人”。 严格意义上的独立策展人,是20世纪后半期在西方社会出现的。20世纪80年代后,独立策展人开始在西方当代艺术展览策划中扮演主角。
在中国,“策展人”的概念一般认为是在上世纪90年代中逐渐形成的。“但即便在90年代,中国也还没有一个完完全全真正意义上的策展人。也就是说,从2000年以后,中国的美术馆才陆陆续续地有了对策展人身份的认同。”中国美术馆研究与策划部主任张晴表示。
“策展人”身份在国内的形成和认可过程,基本伴随国内对策展重视程度的加大,也与近年来国内艺术市场的火热程度密切相关。
“前十几年,美术馆大幅缩水,有的地方仅靠租场地维持,甚至有的都租给卖服装的了。从几年前开始,经济过热,投资艺术的人有增长,艺术创造也就有增长,对于艺术空间的需求就很大了。所以现在全国各地,不管民营的、国营的,美术馆都在增加。”冀少峰告诉时代周报记者,“这就是美术馆泡沫化,这是一个假象。”
之所以称之为泡沫,是因为在冀少峰与吴鸿这些专业策展人看来,真正的美术馆内部系统应当是一个知识生产系统和传播系统。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亚洲艺术部策展人孙志新也告诉时代周报记者,西方意义上的博物馆本质上就是个教育机构,“策展人”的职能因此应当包括三种:收藏、策展、出版。中国如今的策展人仍主要集中在“策展”这一部分,对其另外两个重要功能的拓展远远不够,“一个美术馆,并不是简简单单把画挂在那里”。
中国独立策展人之惑
在“策展人”这一职业逐渐开始流行的同时,中国独立策展人的生存空间却收窄了。据吴鸿介绍,这一转折发生在2003年左右。在那之前,“当时,很多当代艺术的展览实际上都是一些艺术家自发筹措一些资金,或者是独立策展人去找一些为数不多的赞助,条件比较艰苦,但是在中国当代艺术历史里面,那个时期的很多展览都是非常重要的展览。”
“当代艺术市场化以后,资本和体制结合,这是必然的事情,资本往往会选择一些话语权或者是社会舆论的控制权更强大的官方机构来合作,那么,即使是独立策展人来主导这些展览,往往也会把官方美术馆作为一种中介。当代艺术被市场化以后,我觉得社会舆论也好,艺术家也好,都会追求一些表面上的规模效应。”吴鸿说。
吴鸿自认不是一个真正西方意义上的“独立策展人”,“没有策划展览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跟这个事情没有关系”。在他看来,中国目前几乎没有哪个所谓的独立策展人是真正以策展为生的。因为这一职业远不能满足个人生存需求。相反,相当一部分独立策展人疲于“拉赞助”,过的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一些策展人开始尝试新的方式。2012年初,黄轶群和三个朋友一起创办了逵园艺术馆。黄轶群告诉时代周报记者,逵园虽然也收藏少量艺术品,但主要工作是利用逵园的场地策划展览。而逵园所策划的,往往不是大规模展览,而是适应性更强一些的展览,不强调艺术家的名气,但“作品必须有价值”。由于广东本土类似的艺术馆不多,反而吸引了很多艺术家。
在艺术行业已呈多元化发展的西方,独立策展人的工作和收入令国内很多策展人羡慕。在欧美,独立策展人已发展至独立策展团队。分工明确、专业,加之西方成熟的基金会制度与赞助机制的保障,令“独立策展人”团队得以壮大。而在国内,独立策展人必须和投资方、艺术家、展览机构、媒体甚至是运输公司和海关打交道。很多独立策展人不得不转头依托美术机构的力量。
“你真的能独立吗?”这是冀少峰对中国式独立策展人的疑问,在他看来,市场运作能力弱小,是国内独立策展人不硬气的原因。“如果他们提出一个展览的理念,以后的事情托付给机构再来做,这就不大好评定展览的质量了:到底是机构在从事策展,还是所谓的独立策展人在策展?”
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