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娅·德劳耐笔下穿着她设计的时装的模特,这幅画创作于 1925 年,现收藏于西班牙马德里的 Thyssen-Bornemisza 博物馆。
索尼娅·德劳耐身穿 Chanel 套装,佩戴她自己设计的印花围巾,摄于 1970 年代。
20 世纪初最伟大的时装设计师无不对绘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比如雅克·杜塞(Jacques Doucet)和保罗·波莱(Paul Poiret),他们都是眼光极好的艺术收藏家,而这不仅是个人爱好,更是设计时装的灵感源泉。
第一眼看到索尼娅笔下那些鲜艳同心圆时,在感到头晕目眩之余,你会认定她是一个杰出的抽象派画家,一个超群的色彩主义者,事实却不止于此。她将创作触角伸向多个实用领域:时装、面料设计、平面设计、室内装饰。
1921 年,索尼娅与达达派创始人之一、罗马尼亚艺术家特里斯唐·查拉(Tristan Tzara)联合展开了一系列关于时装和面料的创作。著名的“诗歌裙”(poem-dresses)就是在那个时期完成的,索尼娅设计的裙子上写着或绣着查拉的诗,由后者在舞台上大声朗读。1923 年查拉出演话剧《气心》(《Coeur Gaz》)时所穿的戏装,也是出自索尼娅的设计。56 年后,歌星大卫·鲍伊(David Bowie)和他的伴唱克劳斯·纳米(Klaus Nomi)在《周末夜现场》节目里表演《出卖世界的男人》时所穿的“前卫时装”,正是借鉴了查拉当年的话剧演出服。
也是在 1923年,索尼娅设计的几何图案面料名扬美国。好莱坞女明星们也纷纷购买她的设计,并冠以“德劳耐生活方式”之名。当时,琼·克劳馥和格丽泰·嘉宝都喜欢找索尼娅为自己设计新潮而华丽的连衣裙—也就是令时尚界至今深深着迷的“爵士时代裙”(Jazz Age Dress)。就这样,索尼娅的艺术才华渐渐转化为生意经,她居住的公寓变成了精品店、时装工作室,以及面料屋。1925年的世界装饰艺术博览会上,她发表了一系列时装:除了连衣裙之外,还有更具功能性的驾车帽、连体泳衣和大衣外套。她在巴黎索邦大学开设了讲座,主题是绘画如何影响时装设计。在这个讲座上,她发表了许多解放女性着装的新潮观点,甚至提到了成衣。说出这些预言的同时,她还推出了与小汽车车身颜色相搭配的连衣裙。三年后,她又如法炮制,只是这次反了过来:原本用于女装的面料和几何花纹被用在了她的塔尔伯特汽车的座椅上。
索尼娅将她设计的时装定义为“同发时尚”(Simultaneous Fashion),这或许会让人联想起如今盛行的“跨界”概念。但其实这个词来源于她的“同发性”(Simultaneity)艺术理论,即某几种色彩之间的对比和相互作用所引发的韵律感。这番理论听起来深奥晦涩,看上去却再鲜明不过,绝对叫人过目不忘。
身为艺术家的索尼娅也是个厉害的商人,她很懂得包装自己的创作。“同发时尚”的核心可以概括为纯粹的色彩、活泼的线条,崭新的形式,它像达达主义一样,把艺术和生活搅合到一起,却更为实际。事实上,它就是1920年代最最摩登的时装,专门服务于由电力、汽车和飞机所引领的新潮生活方式,女人穿上它,就俨然站在了时代的最前沿。
1885年,索尼娅出生在俄国,18岁前往德国学习艺术,后移居巴黎。到巴黎的第一年,她就与一位同性恋画廊老板结了婚,由此彻底摆脱了反对她当艺术家的父母。婚后她借助丈夫的人脉关系跻身巴黎艺术圈。但还不到两年,索尼娅就遇到了她的真爱,艺术家罗伯特·德劳耐(Robert Delaunay),并迅速与之再婚。“我在罗伯特身上找到一首诗,一首用色彩而非词句写成的诗。”她曾这样赞美丈夫。
1911年,索尼娅给刚出世的儿子缝制了一条拼布棉被,这件色彩鲜艳、布满几何线条的即兴作品,如今被法国国家当代艺术博物馆收藏。据说这条棉布的设计灵感来自俄国穷苦农民家里的破棉被。“这些布片的拼接排列方式让我想起立体主义。”这就是德劳耐夫妇所开创的“奥非主义”(Orphism)的起源。
这对艺术家夫妇原本一直受到女方家人的接济,但是俄国革命爆发后,这笔钱中断了,两口子不得不额外赚钱填补这个缺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索尼娅转投时装业的初衷就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她的淡出则是受到1930年代经济大萧条的影响。由于整个行业的萎缩,她关闭了自己的时装生意,重拾画笔,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大萧条解放了我。”
索尼娅是极少数能够在有生之年即在卢浮宫展出作品的艺术家之一。而她的设计生涯也一直持续到了晚年:不断制作新的诗歌裙,为新款小轿车的车身绘上色块……1979 年,她在巴黎去世,享年94岁。去世前三年,她为一家法国公司开发了一系列面料、桌布和珠宝。去世前一年,她完成了自传《我们应该去太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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