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尚谊《塔吉克新娘》
2013年艺术品秋季拍卖已经过去一段时日,虽然市场仍然处于调整期,保利、嘉德、匡时等主要拍卖公司的成绩还是令人欣慰,反映出市场在逐步回暖。古代书画中,文徵明的行书《杂咏》手卷以5117.5万元成交,董邦达的《葛洪山八景》以5060万元成交;现当代作品中,黄胄的《欢腾的草原》以1.288亿元成交,靳尚谊的《塔吉克新娘》则以8510万元成交,等等。
这些高价位的数据让很多业内人士欢欣鼓舞,一时成为令人激动的话题。众所周知,早在2010年法国艺术品信息公司Artprice统计数据,剔除画廊销售数据,中国已取代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艺术品市场,尽管近3年来市场有所萎缩,但并不影响中国艺术品拍卖的一贯高调。可见中国在短短十多年的艺术品拍卖历程中有如此飞跃的发展,这与中国艺术品市场中如雨后春笋般凸显出来的天价效应是分不开的。拍卖行的老板常常自豪地对媒体说成交数据带动了市场的繁荣,大部分媒体也特别敏感于数据,似乎数据成了中国艺术的唯一支撑。从表面上看,的确如此,但从长期来看,却不足以有多少可以激动的理由,毕竟每个季度都会产生一些天价,且天价的范围总是锁定在那些熟悉的名单中。这不禁要使我们自问这些天价作品到底折射了多少价值?
市场的繁荣在根本上应该依赖于内在价值的推动,若没有内在价值的市场是不长久的,或者它只能成为一种单方面的资本游戏。既然中国艺术品市场已经成为过全球第一(尽管现在是第二),那么我们不得不反思自己到底向国际上输出多少独有的艺术价值?目前来看还真的没有。尽管水墨艺术在前些日子走进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该展览的标题为InkArt:PastasPresentinContemporaryChina),但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西方人对所谓中国新水墨的误读,那么其他的所谓中国当代艺术又是西方当代艺术的直接翻版,在方法论上几乎没有任何的突破。难道我们的市场就没有繁荣的理由吗?当然不是。没有当代的价值总有历史的价值吧,没有历史的总有既得利益者的吧,就算什么都可能没有,但我们相信利益是最不容易被遗忘的。所以,历史牌、民族牌、政治牌成为中国艺术品拍卖中最火爆的内容。正因为如此,我们国家美协、画院的官员书画家的作品持续火爆,经久不衰,就算这些内容跟国际市场一点关系没有,但中国人还是会玩下去的,至少其创作中的主旋律会被时代买单。因而我们的市场在很大程度上是被一种主旋律在无意识中推动的,恰恰这种东西是反艺术的,但我们却不以为然。最后我们会发现,这些所谓的艺术其实跟艺术没有关系了,艺术反倒成了附庸。
几千万、上亿、甚至几亿在中国艺术品市场上发生不算什么新鲜事,因为中国人在1949年以来文化和经济上的发展都是冒进的,不论是文化革命还是经济改革都可以做到闻名世界,但对大部分的中国个体来讲又起到多少良性的作用呢!总之,只要我们想当世界第一,那是轻而易举的,因为我们的文化仍然受到红光亮的集体主义影响,有了这种集体能量的驱动,一切的事情就容易了。毕竟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其实也不敢说)中国人是世界上最爱好艺术、最懂得艺术之类的话,但我们的市场还真就成为过世界第一大。由此可知中国艺术市场如此的繁荣其实跟大部分中国的老百姓没有关系,它只是一座根基未稳的上层建筑,它的繁荣,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中国人玩游戏时的倔强。所以我们看到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制高点都是些过气的老传统,我们很少能看到真正新锐的东西。一个缺乏新鲜血液的系统,注定市场的发展是不健全的。
我们看看今年的秋拍,不论是黄胄那1.288亿元成交的《欢腾的草原》,还是靳尚谊那以8510万元成交的《塔吉克新娘》,等等,这些作品都并非是能对国际艺术界产生影响的,也并未对中国当代艺术史产生实质的影响,也就更谈不上对大的文化界产生影响。实际上,这些年来中国艺术在整个大文化背景下的文化能量没有显现出来,一方面受到艺术消费的影响而越来越平庸,另一方面又受到传统官本位文化的影响而越来越媚俗,使得我们的艺术价值越来越萎缩,实在是缺乏人性的光辉。我无意来贬低这些天价作品的合理性,但我希望从对这些天价作品的现象分析来引起社会对艺术价值的重视。
前几天,国家主席习近平来到了北京市区的某家包子铺用餐,很多新闻媒体就开始大肆渲染,把习主席排队用餐、自己掏钱买单的细节描写得十分神圣,以至于连习主席就坐过的桌椅也被存封收藏。这让我联想到十八大换届时个别记者把新任政治局常委喝剩的矿泉水也抢过来品尝,还津津乐道。我举这两个例子是想说,我们把名人看得太神圣,以至于忽略了名人作为真实个体的存在。很多看起来神圣的事情只是回归到了一个生活的真实位置,而我们恰恰要试图改变自己的真实位置。在面对艺术的时候也如此,我们没有自己的判断,只要是名家的、官员的、红光亮的、喜闻乐见的就是好的,所以我们才会轻易相信历史告诉我们那些美好的、正确的,甚至我们还会相信马年买马定会马到成功!
总之,艺术市场的真正繁荣绝不是几个土豪出高价就能支撑得起的,它依靠的是全社会对创新的魄力,和对历史惯性思维的反思。如果一个民族只能依靠历史符号来维持它的尊严,这个民族是脆弱的;如果一个市场只能依靠价格制高点来证明它的成功,这个市场是不健全的。看来,我们的艺术市场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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