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中国艺术史上第一次“倒挂”的大展：艺术家和作品退到次要位置。“无形的手：策展作为立场”的主题，便点明了主角是策展人。让策展人回归导演和指挥的灵魂地位，也天经地义，但更吸引眼球的是，展览模式居然和当下火爆的选秀综艺不谋而合。

无形的手拨动“中国好展览”

路过央美美术馆那座巨轮的时候，每个人的目光都无法不被近期张开的“巨帆”吸引，醒目的不仅是黄底，上面的黑手印昭示天下：第二届央美双年展开始了，这一次的主题叫做“无形的手”。

这个经济学上的概念怎么给借到艺术界了？“我们看展览，看的是艺术家和作品，艺术家和作品是显性的，但躲在艺术身后、有只无形的手。”央美教授、艺术管理系主任余丁一语道破天机。这只手不直接上场，但如何起作用？这就是展览的副标题——策展作为立场。“艺术家和作品为什么会在那儿，为什么是那些艺术家和作品在那儿，都是那只无形的手在组合摆放。”在这位中国第一位教策展的教授看来，策展人之于艺术，本应相当于导演之于影视、指挥之于音乐，“写个前言、做点组织工作，就挂个策展人的名”的境况该改变了。

如今荧屏什么最火？选秀，《中国好歌曲》、《中国好声音》等如雨后春笋。此次“无形的手”也颇有几分“中国好展览”的意味。它首先整合了学院新生代的力量，囊括了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法国Magasin美术学院、荷兰Appel美术学院、美国加州艺术学院、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六所顶级的艺术学院，这些策展人的身份都是“策展专业毕业并具有较出色策展成果的学生”。同时加入导师制，邀请了国际重要艺术学院的策展专业指导教师为学术主持，也给更多策展人提供一个学习的现场。据“央美队”选手胡丹洁介绍，去年她因央美教授余丁的推荐而加入其中。而代表美国加州艺术学院的翁笑雨，导师椅背后的大腕儿则是里·马尔克普洛斯。

正如选秀节目中，任何名家名作都是为选手展示才艺服务的。本次带选秀性质的展览，也不乏“大兵小将”的组合。中外艺坛不少大腕如提诺·赛格尔、马克·迪翁、奥马·法斯特以及徐震、姜杰等，均被这六双年轻的“无形的手”吸引而来，并欣然任其摆布。

六骏pk，谁为上“策”

“央美队”的胡丹洁介绍，在敲定了以英国人类学家弗雷泽的巨著《金枝》为出发点后，她便开始想：哪些艺术家与巫术、鬼魂、面孔有关系，她很快便想到了何岸、姜杰、奥马·法斯特等艺术家。“这次策展坚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做策展人最关键的是需要对每个艺术家创作脉络非常了解”。

在大厅通往二楼的楼梯入口前，一个硕大的“鞋雕”便让人咋舌，细看是从中央芭蕾舞团收集的1000多双旧舞鞋，还伴奏着舞鞋敲打地板的特殊声音，这是央美雕塑系教授姜杰2012年的《向前进、向前进》。没有这样的师生之谊，甚至完全不认识也没关系，公事公办说明主题一样可以把事办成。比如奥马·法斯特作为美国/以色列双重国籍的艺术家，仅仅因为影像装置足够打动人，甚至还拉到了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学院（中国）的资助。

漫步馆中，你处处遭遇到艺术品，甚至可以是活生生的，刚刚告别《金枝》板块的“跳大神”，来到“物的议会”部分，如果太放松很可能会被角落里那位貌不惊人的阿姨吓一激灵，她背向大家对着墙角引吭高歌，仔细一听，原来是美声唱法的“这是政治宣传，提诺·赛格尔，2002年。”原来，这还是2013年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得主提诺·赛格尔的情境艺术。

有意思的是，这一“物的议会，抑或，在持续迷惑的好奇中漫步”板块的策展人翁笑雨，几年前做学生时是第一个写介绍赛格尔中文文章的作者，还做过后者展览的“道具”，而这一次，“我与他讲了展览框架和做展方式，他觉得挺有意思就参加了”。苦学生翻身得解放，成了大腕艺术家的老板，其实就这么简单。

这次展览是要颠覆之前策展的模式，而具体到某个板块，也不乏对展览本身的颠覆。三层展厅里，四个巨大的集装箱格外引人注意。细细看去，每个集装箱里都在展示一种不同的“艺术”，有即兴音乐、旧式打印机、多媒体影像等。这一板块的主人是中国美术学院的代表马楠，她要做的是一间“博物馆地下室”。在她看来，参观者在博物馆展厅看到的艺术品都经过了人为的精心布置，充满秩序和区隔。但博物馆的地下室空间，就像仓库和集装箱，物品在里面被自由散乱地摆放，艺术品的人为痕迹被削弱，这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认识艺术品的方式。“之所以将集装箱放入美术馆，就是希望展现没有经过挑选的艺术品，突出‘人人都是艺术家’这样的概念。”

但说到让人驻足流连时间最长的，可能要算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展区了：观众在动画短片前时而捧腹大笑、时而目不转睛，比如《儿童马克思》就用最浅显的语言把《资本论》说得相当透彻，还小小但无情地讽刺了下中国人民的革命导师。不过更讽刺的是抬头看看板块的主题，基特·哈蒙兹将它命名为“幻肢，木偶并不比它们的操纵者更愚蠢”。

此外，“荷兰队”的安吉拉·赫拉尔迪带来的是“博弈论：哪两种动物最相似？”。旨在使用大众传媒和娱乐已有的程式，用游戏的手段去生产代替性的权力结构。而“法国队”的维罗妮卡·瓦伦蒂尼，带来的则是“模糊性和其他形式的游戏”，试图分析占主导地位的自由体制，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与形式，塑造了我们对于艺术、知识、自然世界甚至生活本身的理解。

“其实这个展没有主题，只是提出了问题。”胡丹洁表示，在她和她的小伙伴们看来，恐怕这才是作为“无形的手”最应该做的。

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