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广慈:从艺术家到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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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26 09:16:37 来源:中国文化报 作者:晁珊珊
作为中国当代艺术最著名的雕塑家之一,瞿广慈有两重身份:艺术家和商人。世人常常热衷于探讨这两重身份的矛盾性和分裂性,而瞿广慈说,他如今的商人身份比艺术家身份更有意义——他一手创立的品牌“稀奇”改变的不仅是当代艺术品市场价值和价格偏离的现状,他更希望改变中国社会长期僵化和陈旧的审美。
近期,“瞿广慈个展——终北国”在北京今日美术馆开幕。瞿广慈称自己是义无反顾地陷入“终北国陷阱”,建构了朋友、自我和物质三大世界。“我希望这种差别能给我们更多的思考,到底什么是物质,什么是精神。就像不少人问我究竟是艺术家还是商人,其实我不是在跨界,而是在做一个人。”
北京三里屯,把瞿广慈和向京夫妇的“稀奇”压在了地下一层。对于习惯于游离在雕塑之间的瞿广慈来说,稀奇顶住的可不仅仅是楼上林立的重量级世界著名品牌。
现在的瞿广慈又多了一重身份,他是“稀奇”的老板,一个名符其实的商人。作为中国著名的雕塑家之一,他和向京少年成名,瞿广慈一毕业就获得全国美展的大奖,也较早就被市场认可。如今,他和向京大部分最成功的雕塑代表作品,被制作成艺术衍生品摆在稀奇的店铺里,其中包括瞿广慈早期广受关注的《一切皆有可能》。
很多外国人看到这个站在树枝上打高尔夫的小人儿都觉得无比幽默,但对于瞿广慈来说,这件雕塑不光严肃,小人儿在树枝上挥出的这一杆更是意味深长。“这有点像我们这一代人,我们小的时候,谁又能想得到会有今天的一切呢?”
从体制内出走的艺术家
上海闵行区一处破败的里弄深处,曾是瞿广慈和向京的工作室。在那里,瞿广慈浇铸过一个汽车模型,这是陪他们完成人生迁徙的重要成员之一——一辆吉普车。1999年夏天,瞿广慈研究生毕业,他们就是开着这辆吉普,载着他们的两只小狗“黑皮”和“花花”,从北京到了上海。
彼时,瞿广慈已经少年得志,他在1994年25岁本科毕业时,其作品《王府井》就得了第八届全国美展大奖、北京地区金奖,是当时年龄最小的获奖者;30岁时作品《天路》再获第九届全国美展铜奖。
而在去上海之前,向京在《大众电影》杂志做美术编辑。上班要起大早,晚上经常加班到很晚。当时没有手机,赶上向京加班,瞿广慈就一直在车站等。一次,向京下班已是后半夜,瞿广慈脸上盖着报纸早已在车里睡着了。向京看着睡着了的瞿广慈,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那一年,向京只完成了两件小作品,瞿广慈几乎什么都做不出来。
在上海,他们任教于上海师范大学雕塑系。学校领导为了让他们安心留在学校,把学校在市中心仅剩的唯一一块还能够盖房子的空地,给了他们做工作室。瞿广慈不敢相信,他问校长:“这块地将来是属于美术学院还是学校?”校长回答:“都不是,是你们的。”
“后来,每次有朋友来到工作室做客,也都不敢相信。他们觉得,学校怎么会把这么好的地方给了两个这么年轻的老师。”瞿广慈说。
在上海师范大学,年轻的瞿广慈仕途一片光明,他先后担任过教研室主任和美术学院院长助理,主持了上师大的“无形画廊”。用向京的话来说:“学校给了我们一间小工作室,立刻可以开始做东西了。教学生,也是讲跟专业有关的事情。生活一下子变得简单,这很适合我俩的性格。”
随着教学的年头越来越长,瞿广慈发现自己在面对学生们年轻的“生命力”时越来越力不从心,无论创作还是生活。“无论在学生的创作还是生活中,我介入得越多,越心有余力不足。”2007年,瞿广慈和向京递交了辞呈。
从“集体主义”到“鸟儿问答”
在学校的7年当中,瞿广慈有5年都没有创作。从附中到研究生,一直从美院系统走过来,瞿广慈有太多的教学理想。“有四五年的时间,我做创作做得很少,大多数是在做教学实验。”正是这样,他也同时积攒了一种能量,“等到最后两三年再做创作时,觉得整个人的状态都非常好。”他把在体制内的体悟,全部消化在作品中,就这样,“集体主义”最终成型。
2007年9月,瞿广慈在上海证大美术馆举办了名为“集体主义”的重要个展。这个个展开启了瞿广慈创作生涯的一个重要时期——“革命浪漫主义”在上海悄然拉开。
2009年,瞿广慈和向京又做出了人生的又一重大决定,他们决定离开上海,回到北京。当年的“黑皮”和“花花”已近暮年,瞿广慈和向京也已进入了最丰富的创作期。带着他俩所有的助手和员工,他们回到北京。
此时,瞿广慈发现,过去的愤怒、不满、春风得意和一些化解不了的矛盾都不再重要了,当时间和空间的载体发生变化后,他突然发觉,自己的表述方式也发生了改变,他开始有意识地去思考这些问题。“一瓶酒倒得差不多了之后,就只有余香没有酒了。”
体制、政治在瞿广慈的生活中变得愈发稀薄和遥远,他开始面对真实的自我。“过去10年,匆匆忙忙地做当代艺术,不管它溅起了怎样的水花或者有多少涟漪,但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了。因此,我不得不开始面对自己最真实的一种东西或细节。”
2010年12月,瞿广慈的个展“鸟儿问答”在北京的偏锋新艺术空间展出。从“集体主义”到了“鸟儿问答”,瞿广慈也从上海彻底到了北京。展览展出的16件作品包含了瞿广慈回京后,两年的创作和心态记录。与他在上海时期的“集体主义”相比,“鸟儿问答”有中国古代画论中“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状态,这也同样反映了瞿广慈在北京生存中面对的新问题:自身生态的交互关系已成为几近中年的他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商人不是一个坏名词
2010年,瞿广慈和向京夫妇创办了以他们雕塑作品为原型的艺术衍生品品牌——“稀奇,X+Q”。这个名字是向京弟弟的神来之笔,“X+Q”正是夫妇双方姓氏的首写字母。
瞿广慈并不觉得稀奇的定位是艺术衍生品,他觉得,稀奇是“礼物”。这个“礼物”除了商品本身可以作为礼物馈赠的属性以外,也是瞿广慈和向京送给当代艺术、社会和慈善的一份礼物。
与瞿广慈和向京的“天价”艺术品不同的是,“稀奇”店里几乎所有作品的价格都在几千元。这些艺术衍生品也都是在艺术家原作的基础上由艺术家本人进行的再创作。“很多人说艺术家的作品价格是炒作出来的,那么,如果有人买稀奇里的作品,稀奇就可以生存下去,否则只能关店,不涉及炒作。品牌和艺术品完全不同,品牌的成功和产品、工艺、服务、文化等有关,消费者可以用钱投票。”
稀奇的经营内容涉及雕塑、配饰、设计产品等多个领域,其合作方中不乏精品酒店、时尚买手店、著名博物馆商店等高端场所,如稀奇的合作渠道之一——英国V&A博物馆,V&A是二战后在英国文化部门支持下为盈利而建造的博物馆,其将一部分藏品做成艺术衍生品出售,已成为全世界最好的设计博物馆之一。
瞿广慈和向京有创办稀奇的想法时,身边的朋友几乎都反对,“你们的艺术品都拍到这个价格了,再做这个不合算”,甚至有人说,“失败的可能性占到百分之七八十。”
在这种压力下,他们还是毅然在北京银泰购物中心开了他们第一家稀奇直营店。“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好说话,其实很多时候我特别倔强,当别人没碰触到我的底线时,怎么说都无所谓,但如果碰到了底线,他们根本无法撼动我。”此时,瞿广慈已经规划好稀奇接下来在北京的布局。
艺术家的天马行空让瞿广慈对商业的想象力更加宽泛,稀奇的分店越开越多,从时尚味十足的银泰,到艺术朝圣地798,也开到了他公司CBD办公室的楼下。2012年,在艺术、商业和时尚紧密相连的三里屯,稀奇开设了首家旗舰店。
稀奇刚诞生时,就有人主动想进行投资,但都被瞿广慈婉拒。至今,稀奇也没有接受任何投资。反而是在798艺术区,有人拿着稀奇的盈利模式去找投资,这让瞿广慈觉得有意思:“我做了这么久,始终拒绝投资,而那些人还没开始做,就去找投资。找投资也许是个很好的方法,只不过大家的立足点和理想不一样。”
事实上,瞿广慈之所以拒绝投资,不是因为不缺钱,而是想将稀奇这个品牌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不想承受太多资本的压力,他认为中国工人的工资还没有高到让企业无法承受的地步,至于店铺的租金,业主也都给了非常优惠的价格。
在他看来,稀奇这样的品牌不需要快速扩张。稀奇除了少量的直营店,其他都是渠道合作。“中国有非常大的市场,有很多品牌。有些品牌甘愿做小众,在全世界只有一家门店,但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品牌,很多高端渠道愿意销售他们的产品。这些我过去没有思考过,是自己开始做品牌后,才意识到这些。”
即便是在稀奇正风光的当下,瞿广慈也只认为,“稀奇的成功几率仅仅15%。”而他所谓的成功,只是稀奇能够和他生存的同样长久。“如果我去世之后,稀奇还同样强大,并且那时候这个企业不是我的,应该是像‘雅致陶瓷’那样的西班牙国宝企业一样,大家能够认同到这种程度,才是终极意义上的成功。”
瞿广慈的大部分时间除了放在创作上,就是给了稀奇。如今,稀奇在北京已经开了5家分店,在上海、深圳、成都、南京、香港和台北等地都开设了分店,瞿广慈说:“它现在是一个小婴儿,会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和原谅,但未来在宠爱下成长,可能会越来越可爱,最后长成一个惹人喜爱的孩子,但也有可能相反。所以,我们更要谨慎和珍惜。”
编辑:孙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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