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重按：

根据鹦鹉的形象画了细鸟，我最不喜欢鹦鹉这种鸟儿，颜色太艳丽，还学人话。本来喜欢黑色八哥，可八哥也喜欢学人话，便不喜欢了。我想忘记人话，去说鸟儿话，兽话，人话，都他妈不是人说的。钟哥哥这些文字，是这个时代的寓言，为这些文字画插图，受益颇多。

选支R.E.M乐队的歌，希望钟哥哥喜欢。

细鸟

钟鸣 撰文

董重 插图

飞鸟尽，走狗烹。

细鸟是一种更能接近人类的室内动物。据《太平广记》463卷禽鸟类记载：这种外国进贡的鸟“大如蝇，其状如鹦鹉，闻声数里，如黄鹄之音”。细鸟十分纯洁，只有白玉笼子它能忍受，否则它的眼睛会莫名其妙的瞎盲。它又叫候虫，一挨黎明，就会语出细声，通过它，人们可以得到较为准确的时间。另外，此鸟好近人，夏夜常集于帷幄之上，或盈盈而入衣袖，鸣声不断，故又名蝉鸟。皇帝最初并不明白这点，开始敞放于宫廷之间，结果，旬日之间悉数飞走。皇帝带着佞臣登楼四望，鸟儿却云端各异方，只有一只偶然附着在进宫伺候的宫女身上，才明白细鸟喜欢阴柔之气，于是，皇帝骂走所有男人，纳鸟先集美女。

细鸟属于那种在满足自己欲望的同时，可以兼顾人类福祉的鸟类。尤其是那些没有希望地生活在宫廷中的女人。只要细鸟附在谁的衣服上，皇帝便会宠幸谁。因此，有女子常以香气诱鸟。然而，细鸟最喜爱栖息把玩的还是人体的幽隐之物。有大胆者，往往集数鸟于一身。据传，有个叫婕妤的宫女最擅长此道。

细鸟的皮十分珍贵，女人食用后，往往艳丽无比，皮肤不仅透明，还会在黑暗中发出微光，没有不为男子爱慕的。因为这个缘故，细鸟便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为皇帝专有，只有皇帝才有支配的权利。当细鸟从秘密的饲养处送到皇帝和他所宠爱的女人们那里时，不相干的人全都要回避。凡私藏、外传、偷食者，都要以极刑处死。曾有些豪儒，尽管为皇帝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出于好奇心，私下在自己的书简里偶然提到了这些鸟的音貌，还是被杀了头。而嫔妃们为了争食那些五光十色的细鸟，则发生了许多内讧。坊间老百姓谈论的话题也多与倒卖细鸟和地下活动有关。最惹人竖耳朵的童谣是关于“两足之美”的――女人即鸟，鸟即女人，两者横绝四海。后来，遂演变为宫廷政治暗认的规律：大凡统治者无能，都与沉溺于两足之美有关。

由于细鸟带来了种种意外的灾难，因此，观察这种鸟，在知识分子间成了一门高深的学问。少数观鸟者认为，细鸟是负有使命而来的。只不过这种使命由于它的随意性而不为人所知。人们唯一清楚的是，这些奇怪的鸟，于汉元封五年，即公元前112年，从勒毕国随贡品迁徙中国，在到达后的数年之内，其原籍，便立刻从地球和所有的文字记载中消失了。关于这种鸟和它们的神秘国家及它的飞行速度，人们始终是一无所知。

1989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