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水墨属于2011年以来中国艺术品市场下跌过程中的“救世主”,市场突然好起来之后,许多以前的国画家开始拦着大家,“别叫我国画家,太老气,喊我当代水墨艺术家好了。”许多作品仿佛找到了组织似的,一定要标上“当代水墨”才心定。更多的画家,看到某些类型、画法的当代水墨好卖了,便快速克隆,反正在中国,模仿速度就是财富,法律也没规定过谁的画不能模仿。
李津作品
对呀,既然没规定过不能模仿,那么大家就抄来抄去好了,反正有人买单,好欢乐哦!
有一次与艺术界人士闲聊起当代水墨,该人士笑曰,当代水墨就是“傻大姐”。“什么傻大姐?”我没听明白。“‘傻大姐’是‘傻、淡、静’的谐音,当代水墨已经形成了趋同的这么三种风格。傻,就是画一张傻脸,淡,就是大家往淡了画,静,就是大家的画面都处理得非常静止。”
我后来有幸翻翻各大拍卖公司的当代水墨专场图录,发现真是这么回事,那些“傻大姐”作品放在一起,如不看名字,你基本分不清是谁画的。不看作者名字不知道是谁创作的,这在当代写实油画、当代书画,以及大部分工艺美术品里,也是一样。所以那些作品签名也是白签的,人家古代的工艺美术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怕你们这帮评论家几百年后揪着不放,索性当时就不签名、不落款,让你们死无对证去吧。
把人脸画成面盆脸的徐乐乐作品
当然,也别指责画家沦落,这年头混口饭谁都不容易不是?谁不是天涯沦落?我们彼此应该守望相助才对。
好吧,“傻大姐”再傻也是大姐,容我们瞻仰一番。先说说“傻”。画一张傻子脸,这不是当代水墨的新发明,中国当代艺术先这么干的,既然他们凭着这一手抢到了大把的钱,当代水墨没理由不干,何况好些人本来就是国画、油画骑墙玩的。
比如那个朱伟,早先就挂在当代艺术专场里的,然后划归当代水墨了,但是基因没变,一张傻脸从当代艺术通吃到了当代水墨。拿这张脸吓唬小孩最管用了:“不听话?把你跟恐龙叔叔关在一起!”
阎锡聪作品
画傻脸的诀窍就是五官挪位、脸部变形。不要觉得难,弱智没见过吗?实在没见过就照照镜子。
傻脸畅行江湖,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当年,马小娟把江南仕女糟蹋成扁头加上长梯形脸,徐乐乐把美女画成面盆脸,眼神呆滞,她们都成功了。
朱伟作品
大家也觉得这么画美极了,立马就跟上了。刘庆和的美人画就属于晚上不敢看的;李津画美人下过一番功夫,他的画告诉我们,生活中不是缺乏丑,只是缺乏发现丑的眼睛;朱新建的美人属于戏墨,我们终于可以真心诚意地夸奖一个没有当代美术知识的女人了:“小姐,你长得……真像朱新建画里的美女!”阎锡聪笔下的女孩大概是她妈妈怀孕时筛查不严格造成的。
当代水墨人物画里也有走唯美路线的,要么都画得像少女上课开小差时的涂抹,要么就是一双乒乓球眼睛。
当代水墨描绘起男人来,下手更狠。王孟奇的人物相当于游戏里的怪兽;石荣强的罗汉怎么看都像一位着名滑稽演员;周京新的罗汉一个个面目狰狞,也许这才是他对传统文化进行反思的结果——罗汉都成了一帮精于算计的商人;吴浩画的书生,两只眼睛分得太开了,哪家病院没看紧,让你溜出来的;雷子人的水墨人物基本上都是笑脸狰狞,当他的模特还真不好演。
再来说“淡”。也许是想表现中国水墨里用水的功夫吧,可一不留神,大家都往雾霾画上靠了——画什么都好像在雾里飘着,遥想200年后回头一看,当年的中国雾霾实在严重啊,画家都自觉地直面现实了,唤醒全民的环保意识,这样的画,简直就是警世钟啊!
不光风景,花鸟画也一样淡,嘴里淡出鸟来了,大概就是这感觉吧。
还有些画人物的,淡得让人产生怀疑,怀疑他们是画了一张画,把上面一层纸揭下来,卖的是下面一层。
再来说“静”。当代水墨发展出一路静物画,不是西画静物,而是无论画什么,都十分静止,静到什么程度,说死寂也不为过。
首当其冲的是徐累,任何东西在徐累画出来,都透着一股腐朽、死寂的味道,不知道藏家花好几百万买徐累的画,是追求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死相吗?
不过价钱在那儿,从古典里透出幽暗、疏离也就变成时髦了。徐累的弟子郝量,被称为“新水墨年轻人里的领头羊”,也透着一股子死寂的劲儿,后来他索性直接画骷髅了。
有位专门把画画成X光片的蔡广斌,号称“影像水墨“,也是往死寂里走,那作品是夜里不敢看的,恐怖片粉丝倒可以过过瘾。
古典、标本、冰冷,几乎成了“静”这一路的符号。操作也容易,随便从宋画里取个图式,或者是取个元素,或鸟、或走兽、或花、或山石、或帷幕屏风之类,用个冷色调画出来,再把不搭的物象往一块儿组合组合,当代水墨就成了。
多好的机遇啊,抄来抄去,大家一起卖钱共同奔小康(其中还真有一些画家值得长线看好),时不我待,当心香烟票过期,世界真是好欢乐哦!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