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这样一种说法：“今天的新闻，到了明天就是吃剩的鱼骨头，一文不值。”当今的我们，已经被网络上的各种新闻消息充斥。新闻阅读的主体——读者，已经反过来被新闻所消费，不胜其累。但好在以纸印刷的文字和图像还保留了温暖的触感，正像艺术家弗雷德·托马塞利（Fred Tomaselli）试图让我们相信的那样。

3月17日，位于伦敦的白立方画廊举行了托马塞利的个人展览“纸”（Paper）。观众们对于这位成名已久的美国视觉艺术家的记忆，是他用各种药片、大麻叶子或是蝴蝶翅膀所创作的拼贴画作品。而在国际形势和美国社会动荡的今天，我们再以艺术家的身份来定义托马塞利时，就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他那些充满政治意味的作品。

2009年2月6日 纸面综合材料 2009年 图片：白立方画廊

2015年3月4日 图片：白立方画廊

“这个世界算是完蛋了，但艺术还值得我们去追寻。”托马塞利用这句话来揭示他创作“时代”（The Times）系列作品的动机。在这些独特的作品中，托马塞利以《纽约时报》的封面图片为创作的介质，在纸面之上演绎出了包含了幽默、讽刺或荒谬等情绪的视觉表达。在这些作品中，艺术家用主观抽象的绘画干预了报纸的触感，让那些头条图片呈现出了比摄影本身更加荒谬或令人沮丧的情感。

2005年8月31日 图片：彼勒画廊

这一系列作品的创作，最早从小布什政府时就开始了。托马塞利创造性地利用《纽约时报》这个平台，以独特方式探索了全球发生的那些灾难，和小布什一生的政治噩梦。

在白立方画廊的展览之中，“时代”系列作品成为了最受观众瞩目的一部分。作品的标题，就是当期报纸出版的日期。那些被报道的重大事件，虽能掀起一时波澜，但往往会迅速地被埋没在成千上万的数字媒体新闻之中。根据画廊方面的注释：“托马塞利把那些在全球发生的重大事件，融入了艺术家自身的经历之中，从而在创作时写下了一本艺术家个人日记。”同时，那些重要的新闻事件随着他对摄影图片的二次创作，被真正地定格了下来，无论是全球变暖、奥斯卡大奖还是政治人物的丑闻。

2009年7月15日 图片：penccil

对这些新闻照片的颠覆性的重绘，让我们想起了米罗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创作的“星座”（Constellation）系列作品。米罗利用抽象的形状在纸上组成星座的构图，用宁静的感觉和无限的视觉深度，超越了战争的恐怖。同样，托马塞利试图传达美丽和痛苦之间的两极关系，以重新定义当下热门事件。比如在“时代”系列中的一幅作品里，一个乌克兰妇女悼念马来西亚航空公司飞机失事的悲剧，以一束花遮住了自己的脸。而在艺术家笔下，那束花的枝叶却由原本真实的叶子，变为了莫卧尔风格式样的抽象图案，并覆盖了整个画面的大部分空间。在另一幅作品中，伊朗核交易中的一队谈判人员，在望着太阳——这个通过核聚变产生能量的星球之时，眼睛被灼烧。

通过对报纸、杂志上的照片或是动植物插图的整理和收集，托马塞利俨然成为了一位视觉分类学家，他利用对图像的解剖和分析来解释他所理解的世界。在他的拼贴画作品中，报纸这种原材料和他的绘画发生着直接的关系，显现着艺术家那句“乌托邦思想废墟”的意义——上世纪60年代先验论思潮与朋克摇滚引发的愤怒相结合，然后逐渐走向虚无。如此一来，那些细腻繁复的拼贴画就让照片原本的意义朝着两个极端变化：或变得微不足道，或无限放大。托马塞利笔下的拼贴画，有时是以大胆直接的方式对照片进行改头换面，有时则是谨小慎微地对图像进行微调。例如《纽约时报》中的一张关于全球变暖问题的信息图表（infogrphic），就被托马塞利用红、橙、紫三色的漩涡式图案大面积覆盖，而对于一张关注因涉嫌从事对冲基金内幕交易而获取暴利的美国富豪——拉贾·拉特南（Raj Rajaratnam）的新闻图片，托马塞利则仅仅作了“X光化”的技术处理。

2013年11月19日 纸面综合材料 2014年 图片：观察家

与“时代”系列作品同时在白立方画廊展出的另一系列作品——“化学肖像”，同样发掘了另一种在模拟时代诞生并濒临消亡的媒介——银盐摄影术。因为对于当代艺术家来说，纸或者画布正在不断地被屏幕所取代。这一系列作品诞生在上世纪90年代，托马塞利希望通过作品发掘画中人物的内心和外部世界。创作的过程以采访开始，受访者需要回答一系列的问题，包括出生日期和药物使用史等。随后托马塞利再利用传统摄影术把受访者所使用过的所有药物集中在一张图上，并揭示出受访者在占星学上所“占卜”出的个人性格特点。他以这样的方式反映出：很多不同文化之中，占星学都普遍认为某一具体的出生时刻决定了一个人的生命历程，如东亚的十二生肖和欧美普遍流行的十二星座。艺术家认为，作为画面中的元素，那些画中人物所使用的药片，“弥补了个体自身经验的不足”。

化学肖像 纸面综合材料 2014年 图片：白立方画廊

化学肖像 纸面综合材料 2014年 图片：白立方画廊

“我的作品之中隐喻着明显的政治，就像米罗在二战间的作品一般，”托马塞利说，“但作品中首要的政治因素就是，无论新闻中存在着多少冲突和恐怖，我还是一直不停地利用它来创造我的艺术。”

2016年3月4日 纸面综合材料 2016年 图片：白立方画廊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