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泰特美术馆,没有一位策展人被允许触摸艺术品。触摸艺术作品,悬挂艺术作品的只能是美术馆的布展人员。肯·西蒙斯作为展览部的经理,自美术馆开馆以来从事布展挂画工作直至退休,整整30年。
近日,泰特利物浦做出了一个令人鼓舞的决定,为了纪念美术馆开馆30周年以及西蒙斯自开馆以来就作为美术馆重要的一分子,泰特利物浦决定让他从他在过去几十年中布置过的所有艺术中挑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作品,策划成一个展览。而这样的展览并非只是随意的选取,在艺术评论家乔纳森·琼斯看来,展览直击心灵、充满诗意。“澎湃新闻·艺术评论”特编译艺术评论家乔纳森·琼斯对于此展的评论文。
肯·西蒙斯
如果觉得标题所指的“西蒙斯的展览”暗示着民粹主义,那肯定是误导性的。这个展览无疑是泰特利物浦“策展人”对馆藏进行了一次敏锐的、周到的探索,并不是那些容易被随便列入“观众最爱”名单的艺术品。显然,西蒙斯也是花了大量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展示这些艺术作品。还有什么能比接触、携带和保护艺术作品更直接的方法来了解艺术呢?展览中的激情经常被理论和时尚所抑制。而这样的展览命题应该是富有经验的策展人们聚集在一起共同验证,讨论的。
Lake, Ruin and Pine Trees,理查德·威尔森
没有被“时尚”所掩盖的选择者会给理查德·威尔森留下空间。这位于1782年去世的威尔士艺术家,其作品往往被留在储藏室中。现在,他给我们所带来的最好的结果,是展示了一个十八世纪的贵族的生活状态,从而使我们忽视了当时无家可归的农民。西蒙斯在展览中挑选了威尔森所绘制的“湖、遗址和松树(Lake, Ruin and Pine Trees)”,一幅美丽的,令人着迷的风景画。阳光照射下的天空如光辉的狂想曲,斑驳的树叶和折射出倒影的湖水;平静的,发光的湖面上完美的反射出在一边的摇摇欲坠、破旧的古罗马建筑。此刻,湖面与天空融为一体。这正是一个理想的归所,不禁使人感叹:“真想生活于此”。
Sunrise, with a Boat between Headlands ,透纳,1840年
“在英国富有的贵族园林中,庙宇是经常这样被使用的”。这是在泰特的官网中所读到的。这无疑是一个专家的视角,而非只是通过眼睛狭隘的目光和自满的言论来看待这幅画作。“策展人”西蒙斯只是回应了它那迷人的光芒。然而,当他决定把这幅作品从泰特的储藏室中解救出来时却一点也不天真。透纳就是深受威尔森崇高的风景画作的影响。在西蒙斯所选择的“湖、遗址和松树(Lake, Ruin and Pine Trees)”旁则挂着透纳的作品“日出与黑德兰兹之间的船( Sunrise With a Boat Between Headlands)”。令人激动的是,这显然是向观众展示了威尔森对于视觉结构和对于光的运用的演变过程。直至透纳作于19世纪中期的作品,这些元素已演化成一部近乎抽象的光之交响曲。
Light Red Over Black,马克·罗斯科,1957年
接下来穿过美术馆,看到的则是下一个飞跃。马克·罗斯科于1957年完成的作品“在黑色上的浅红色( Light Red Over Black)”被灯光环绕着,如同一个吸星星的黑洞。走进了去看,直到与艺术品展览所允许的最近的距离去看,似乎看到两个黑色的矩形边陷入红色之中,边向你招手,宛如一双手要将你拉进画作中的无情深渊。和威尔森及透纳一样,罗斯科用光创造出了空间,他以那令人难以忍受的色彩将你卷进他的灵魂深处。
罗斯科意识到这要归功于透纳。1965年,当他将他的九件作品作为礼物送给了泰特美术馆时,他给出的理由是,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挂在这位英国伟大艺术家那无与伦比的风景画附近。而自从泰特现代美术馆开馆后,这样的展陈就很少发生了。为罗斯科准备的展厅和透纳的遗赠作品现如今被分开放在不同的美术馆中。但这次,西蒙斯使他们再次相聚了。从罗斯科绘画看到透纳在1842年的杰作“暴风雪 - 蒸汽船离开港口(Snow Storm – Steam-Boat Off a Harbour’s Mouth)”中那层叠的漩涡、冰和浓浓的烟雾,他们的亲和力是显而易见,且令人惊叹的。
Snow Storm - Steam-Boat off a Harbour’s Mouth,透纳,1842年
这是一场对浪漫主义运动如何激发透纳在抽象艺术中依旧保持着对自然的热爱的移动式探索。同时,西蒙斯似乎更喜欢中间的展厅,介于现实世界和抽象虚幻领域之间的展厅。在罗斯科两边的作品分别是蒙德里安和霍华德·霍奇金的画作。两人都以非同寻常,且迷人的方式表现了表现主义和视觉音乐。霍奇金的“雨(Rain)”,作于1980年代,毫无违和地被挂在蒙德里安和罗斯科的作品边,以此来证明我们在去年失去了一位出色的艺术家。(霍华德·霍奇金于2017年3月9日于伦敦去世。)
Rain,霍华德·霍奇金
同时,西蒙斯的浪漫情怀涵盖了塞缪尔·帕尔默和芭芭拉·赫普沃斯,以及格雷厄姆·萨瑟兰和雷切尔·怀特雷德的作品。他所选择并展示的绝大多数作品都非常吸引人,非常值得一看。除了展览的尾端,一些当代艺术作品显得非常薄弱。
我非常友善的告诫自己去喜欢安尼施·卡普尔的作品。但当他的作品被放在罗斯科的作品附近时,则看起来陈旧、简单、得不到太多的关注。而安东尼·葛姆雷的作品展现了一个抽象的、细长的人形,显得相对肤浅,就好像贾科梅蒂在设计一种窗帘织物。当然,我十分怀疑“策展人”的心思不在这最后一部分。
Space,安东尼·葛姆雷,1986年
肯·西蒙斯对艺术的直觉远超时尚,直达心灵的神秘地带。希望能有更多的展览能如此诗意。
展览“肯的展览:探索未知”在泰特利物浦举行,将展览至6月17号,作者乔纳森·琼斯系卫报评论员。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