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Daniel Leal-Olivas/Getty

“卡罗塑造自己的方式独树一帜，既是她大胆的、桀骜不驯的艺术主题，又是其灵感来源。”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入口的海报上写着这么一句话。这个博物馆最近迎来了一期新展览“弗里达·卡罗：精心打扮”（Frida Kahlo: Making Her Self Up）。

这次的展品都是弗里达·卡罗（Frida Kahlo）最亲密的物件，包括她的服装配饰。从2004年在这位墨西哥最著名女艺术家家里发现之后，它们还是第一次在墨西哥以外的国家展出。有了混血气质加持，弗里达活力张扬的容貌特点和她的画作一样，都是她鲜明个性的彰显。

瑟西·埃内斯特罗萨（Circe Henestrosa）是这次展览的联合策展人，正是她把这个主意带到了伦敦。

一张倒置的弗里达画像引入了这场展览。在画中，弗里达躺在床上，头挨着雪白的枕头，穿着精美异常的黑白传统服装，衣服上有刺绣点缀。蓝色的灯光洒在画上，为参观者营造一种身处墨西哥蓝房子的感觉，也正是在那儿这幅画第一次与世界见面。

弗里达卧床的这张照片是这次展览200多件展品的排头兵，策展人希望让观众看到弗里达不一样的一面。“她是一个反正统文化、女权主义的符号，这场展览能让人们对弗里达的个人身份构建有更深的见解。”联合策展人克莱尔·威尔考克斯（Claire Wilcox）给我们解释了这场展的构思。

弗里达的私人小物件也被摆上展台，她的丈夫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把这些宝贝封存了50年，直到最近才被人们发现。其中还包括为她创造惊艳明丽妆容的化妆品：一支眉笔，弗里达用它来把眉毛连在一起，描出标志性的拱眉；她最爱的露华浓口红，还有红色指甲油。

除此之外，还有22条墨西哥风格的特万那（Tehuana）衣裙、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前的传统项链，还有许多手绘紧身褡，这些元素拼成了她“精雕细琢”的形象。

弗里达于1907年出生在墨西哥城附近的一个小城镇，父亲是德国人，母亲则是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的后裔。她最早对时尚的概念是从家人身上学来的。早期的家庭合照中，女性都戴着硬挺的蕾丝头饰，这是墨西哥南部瓦哈卡（Oaxaca）地区的传统装束。另一张照片中，母亲玛蒂尔德·卡尔德隆·冈萨雷斯（Matilde Calderón y Gonzalez）穿着欧洲风尚的衣裙，这种风格在墨西哥革命（1910-1920年左右）之前都十分流行。

车祸后卧床的三个月里，弗里达常在紧身褡上作画 图片来源：FOTOMEN

弗里达身体上的残疾如何影响她的创作，这是本次展览的一个重要主题。

“弗里达六岁的时候患上了小儿麻痹症，从此落下后遗症，她的右腿比左腿短了一截，”埃内斯特罗萨说，“她会穿上五六双袜子，尽量让两条腿看起来一样长。另外，弗里达还穿起了长裙，用衣裙来掩饰自己残疾的躯体。”

弗里达原本希望成为一名医生，但在她18岁那年，一场车祸改变了她的命运，她的脊椎被折裂，一根金属扶手刺穿她的腹部，卧床不起的她拿起了画笔。

随着对艺术的热爱与日俱增，她跟着搞摄影的父亲学起了拍照。从他身上，弗里达见识到了对细节的一丝不苟，而且还继承了他对自画像的执迷。当时还没有自拍，自画像必须靠画笔，弗里达也便这么做了。本次展览中她的许多自画像都是在病床上完成的。

车祸过后，“弗里达用这些精美的衣服布料掩盖住身体的残缺，又通过艺术大胆露骨地把它展现出来。”

“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就要诞生了，”埃内斯特罗萨说接着说，“但同时，这也拉开了她身体状况恶化的序幕。”

博物馆展出了她穿过的一些矫形紧身褡，她还在好几件上面画了画。一并展出的，还有截肢后她踩着的义肢。

这场展览站在时尚的角度，透视了弗里达的个人生活。

1928年，弗里达加入了墨西哥共产党。通过革命同志摄影师蒂娜·莫多提（Tina Modotti）的介绍，遇到了艺术家迭戈·里维拉。在她22岁时，两人步入了婚姻。

然而，婚姻在持续了十年后终究走向破裂。1939年，两人离婚。1940年，在旧金山，弗里达又和迭戈复婚了。她曾经这么总结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我一生经历了两次致命打击，一次是撞倒我的车祸，另一次就是遇到迭戈。”

尽管如此，两人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展览中有一张弗里达的黑白照，拍的是参加工会游行，支持技工和雕塑家。当时的弗里达，穿着一套时髦的西装裙，手上拿着一顶共产党的帽子。

工会游行上的弗里达 摄影：Tina Modotti

她的形象还经常在丈夫的画中出现。在迭戈的《无产阶级革命歌谣》（Ballad of the Proletarian Revolution）中，弗里达正在把手上的枪递给战友，她穿着一件红色衬衫，胸口是一颗红星。

那么她是走革命风的吗？

“在当时，她希望穿出墨西哥特色，传达本土的文化和价值，”埃内斯特罗萨分析说，“她是个共产主义者，希望借此表达自己的社会主义政治信仰。”

1930年，弗里达和迭戈夫妇来到美国工作。她后来把这个国家称作是“外国佬的土地”（Gringolandia）。尽管如此，她鲜明的个人风格还是让美国人过目不忘，在此之后，她接到了许多活动的邀请，这次展览中你也能看到她当时的一些装扮。

弗里达有太多面了，你很难说她具体是什么风格的。

“要总结的话，我只能说，她的风格是混搭、反传统而且独树一帜的。”当时大行其道的是欧美时尚，很少有人穿民族服饰，所以弗里达的风格与众不同。

1932年的一张自画像中，弗里达身穿粉色裙子，脖子上是珊瑚色项链，手上戴着蕾丝手套。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年后在纽约一个犹太肖像展上展出的画像中，她变得温文尔雅，黑发闪着光泽，用圆发簪梳到脑后。身上是一件天鹅绒夹克，同样戴着蕾丝手套，标志性的眉毛连在了一起。

《站在美墨边界的自画像》，1932 图片来源：弗里达·卡罗博物馆

参观者可以从法国摄影记者吉赛尔·弗罗因德（Gisele Freund）的照片中对弗里达的时尚风格有进一步的认识。弗罗因德在墨西哥待了两年，为艺术家、作家拍了许多人像。她还拍下了弗里达家，后来这个蓝屋子也成了“墨西哥丰富多彩的文化的缩影”。

1952年的一幅自画像中，弗里达正在喂鸭子。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裙子底下有硬硬的里衬，肩上围着一条红色披肩。这身装扮让人联想到历史上教皇专用的猩红色的带兜帽短斗篷（mozzetta）。在弗里茨·亨利（Fritz Henle）1942拍摄的一张照片中，弗里达坐在一张椅子上，穿着棉布长裙，系着条纹围裙。她的头发盘成了夸张的形状，眉毛更加凸显了她高高的颧骨和能与天鹅媲美的脖颈。

弗里达生前穿过的一些服装也在本次展品之列，其中包括一件天鹅绒坎肩，上面拼贴着刺绣缎带和两个丝绸蝴蝶结，下面搭配着法国真丝制成的半裙，展览中的另一套服装，则是美丽的瓦哈卡当地服饰，上身是一件宽松的短款衬衣（huipil），下装则是一条长裙。弗里达一生中，穿的大多是各种各样的特万那传统风格服装。

墨西哥传统民族服装 图片来源：弗里达·卡罗博物馆

弗里达不仅仅是一位画家，更是一位方方面面都显露天赋的艺术家，她还会自己制作首饰：她跑到一个墨西哥人的墓地里，取材玉石和绿松石，制成了一条厚实的灰色项链。有些首饰背后就是一个故事，比如说她有一对耳环，形状是一对小鸟，这对耳环正是在她父母相遇的一家墨西哥城珠宝店买来的。

她的打扮有时传统而繁杂，让你眼花缭乱，有时又简单而惊艳。弗里达的个人风格表现了墨西哥传统对她的影响，但你又能从她身上解读出现代女性大胆无畏的特点。

露西安·布洛赫（Lucienne Bloch）在1933年给弗里达拍了张照，照片中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上衣和黑色长裙，头发整整齐齐束到后面，看起来冷酷又强硬。

弗里达对传统服饰的热爱还包括“普埃布拉”（Puebla）衬衫，这是一种肥大的工装衬衫，上面装饰着夸张的刺绣。披肩也是她的宠儿之一。一张照片中，彼时弗里达正在旧金山，正披着她的墨西哥围巾（Rebozo），耳垂上挂着一堆沉甸甸的耳环。这张照片的摄影师是美国摄影师伊莫金·坎宁安（Imogen Cunningham）。

1930年，弗里达在旧金山 摄影：Imogen Cunningham

梦幻般的音乐，巨大的展厅，令人眼花缭乱的服装。这就是特万特佩克风格（Tehuantepec），明艳的色彩交织在一起，落在传统长裙上，裙边有蕾丝镶边；绣花衬衫、宽松短打和披肩……这些服饰穿在了在弗里达造型的人服装模特上，连编发都和她一模一样。

最后一个房间里有一块标语牌，告诉观众，直到死去的那天，个人形象对弗里达都十分重要。我们知道，弗里达离开世界时47岁，她的朋友帮他穿上传统的白色短款上衣，用丝带为她编好头发，再将戒指戴到她的手指上。

正如展览结语说的那样：“今天，弗里达依然让人痴狂。不仅是因为她热烈鲜明的个性、面对逆境的骄傲和蔑视，还有她独特的衣着打扮和个人风格。”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