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华有一个作品《巴别塔》,正是用各种工业器物构成。巴别塔的故事出自《圣经》,说的是上帝担心人类建成巴别塔得以通天,因此变乱人类的语言,使人类无法沟通而放弃了建造巴别塔。席华《巴别塔》的主体是一个由铁皮包装的铁塔,铁塔上附着了作者广泛收集的废弃打字机、汽油桶、汽车冷却箱、视频播放器、医疗假肢等物件。我想,打字机、视频这些工业产品,表明人类的语言表达能力虽然已臻超级,但是,假肢的存在却那么触目惊心。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总会怀抱理想,虽然在通往天堂的路途中有那么多的伤害,然而,建造巴别塔的梦想仍然出现在诸多艺术家的作品中。
顾振清为席华工作室题名“后工业席华艺术馆”,我想,现代工业行将消失,艺术家使之复活在艺术品中,这种复活了现代工业的艺术,不妨称之为后工业艺术。
在这个后工业艺术馆,可以看到艺术家的工具已经不仅是笔、墨和油彩,还有铁砧、台钳、电锯、电钻、电焊机、电磨机。现代工业的各种工具,同时成为艺术家的工具。工业与艺术就这样从材料到工具,从器物到内涵、从形态到观念,水乳交融。
席华工作室正置身绢纺厂这样一个桂林国营老厂的车间区中,它以圆柱体的形态,呈现出向天空升华的姿势,显得别具一格,有卓然独立的意思。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奇特的造型,艺术评论家苏旅为其题名“中国第一工作室”。
它的周围,是各个线条简单却刚劲有力的车间,多是平房,它们大都已经被各种民营厂家租用。据说目前只有一个车间还在延续着绢纺厂的传统业务。我们走了进去,数十排现代纺织机器全在转动,几个女工在流水线上工作,机器轰鸣,噪声震耳,必须用很高的嗓音说话才能听见。这样的工作状态,在中国的工业化进程中,曾经得到真诚的讴歌,也曾经给我们带来了现代生活的福祉。
人类的工业记忆正在被不断地刷新,时代一往无前,遗忘的速度像高铁的速度一样飞快。当我们置身绢纺厂这样曾经辉煌一时,寄托着桂林人或者中国人现代化梦想的地方,品味着它今天的荒凉与落寞,确实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席华多次跟我说起,希望桂林能留下一个或者几个像绢纺厂这样的老厂,这样曾经铭记过一段历史,曾经铭记了一种生活方式的城市空间,让它成为艺术家的造梦基地,成为一个城市工业时代的记忆,像北京的“798”、上海的红坊、深圳的OCT、成都的蓝顶,等等。
这是席华的工业情结,也是席华的艺术梦想。
【编辑:汤志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