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的积聚与扩散 2012-04-25 16:46:28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岛子 点击:
胡军强少年学戏,及长兼习舞美设计,70年代末于中央芭蕾舞团师从著名画家马运洪先生,继而在80年代初于上海戏剧学院进入周本义教授工作室深造。

人生系列06-油画-120×150cm-2009

人生系列06 油画 120×150cm 2009

 

胡军强少年学戏,及长兼习舞美设计,70年代末于中央芭蕾舞团师从著名画家马运洪先生,继而在80年代初于上海戏剧学院进入周本义教授工作室深造。可以看出,传统的京剧科班训练所赋予他的审美情感,同时舞美设计经验带给他对视觉空间的理解能力,及至能够随心所欲地驾御绘画技巧,便愈是从舞台人生经验的积聚,转入对人生大舞台的感悟、思考和表现。缘此而来,戏剧表演、舞美设计和油画创作形成了德(生命)与业(艺术)的会通,相互联结与渗透而渐入佳境。

 

胡军强的油画创作很少把形式和风格当成我的目的来把持,更多的倒是服从于情感和情绪。甚至对社会性和地域性方面的感受力远远超出时兴的潮流。从题材上看,胡的作品可分为三大类,一类是都市题材揭示社会文化变迁对人们心灵的影响,以强烈的主观意绪表现这种影响的焦虑和被压抑的炽烈激情,画面的色调以蓝为主,红、黄交织的斑澜色彩突显人物的骚动和扭曲,在整体画面效果中,闪现梦幻般的幻影,象征性地隐现客观对象,其敏感性和激情显现为衡量生存价值的尽度。92年创作的《柏林》系列较集中地反映出这些意绪的倾向。这一脉络一直延展到近年的作品《市场?苏丁的肉》《di di di ……SOS 》但其社会性的批判色彩加剧了张力关系,前者将苏丁有关“肉”的猩红和刺激置于画面中心,作为提示和索引的意象符号,四周回旋着面具般的惨淡人头面相,给出了一种“市场经济”语境中的焦虑和压迫感;而后者,类似于长者鸭蹼(“下海”的隐喻)和猿臂(捞取私利的象征)的裸男,正红着眼紧瞪观者的视域,拔弄腰间的BP机。一条激狂的蛇形线(或许是金带),已盘绕纠缠着裸者的周身,深渊般的漩涡令人眩晕、鹜乱而发狂。对于这世界的救赎可能为时已晚,而主体自性的拯救或许还没开始。而《路标》所树起的一具如同献祭般的人体剖面的十字架,正联结着这样一个迫切而无法绕过去的深重主题。

 

第二类题材对象源自乡土、自然以及闲适的生活,在这类题材的关注中,画家显然采取了较为诗意的抒情心态,由于这一情感的影响而焕发出一种以热抽象为主导的语言形式,同时又在精神世界中将其吸纳进自由和创作的双重想象,把原始和单纯性的内容同自由与创作的意义联结在心灵空间。

 

在《故乡》、《老寨子》、《古镇》、《小镇印象》、《鸡蛋花》诸作品中,搁置了地域母语的历史内容,转而对于正在消逝的记忆施以艰难的原型捕捉和追思,因而灰瓦素墙、绿水青山已然是朦胧而破碎的幻影,古迹、民居和风情只能更接近斑驳陆离的抽象,方可能达到某种真实,这种表现或可称之为风物物藻,画家已从现实的、道德的审现转换到风物原型和本体的审美怀想。因此,自然之美,在胡的笔下朝向自然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双向表达,自然在他的《花》系列作品中,被引伸为人的有机身体,远非一般意义的静物写生,这些植物从作者的笔端郁勃地无序生长——或大笔触地自如挥洒,或多层次的悉心点缀,一旦它们表现出主体的情思而与主体的灵性契合,则展示出美妙与生动。

 

人的自然化,可以说是胡军强发挥得最为透彻又自由的主题。人在自然中成为自然的风景和歌吟,成为自然的情欲和律动,但手法上摒弃了自然主义的锁碎和杂无,采用意象表现,提供一种张力,一种由易动性和小笔角构成的愉悦变动为基础。入选“第二届中国油画展”的作品《三月里》(与李张群合作),其中的狂欢节情境,使意象成为精神分析概念的充形,有效地利用种种具有差异的意象力外观来呈现性欲的观念。近景中人影漫舞,但女性舞姿仿佛蕴含在热烈的红色卵泡中,中景隐现灰瓦素墙的民居建筑,形成过渡和对比效果,中间突兀地耸起一座圆开红塔,而远景则坦然凸现出并峙的双峰。不言而喻,男女情欲的意象在此得以毫不专断的表达,其寓意由连续而奢侈的符号链构成,发自语言内在系统的流动意义,经由视觉的半谐音(ASSOANCE)和符号的变通,而使作品建立其场域。在此作品中,自然的季节所蕴含的人性内容,浩荡春情已被民俗节日所升华了色情因素,从可变关系的意识能量中怡然引出其审美的观点。

 

第三类题材——也是胡军强新近的探索,试图从积聚已久的舞台人生经验挖掘出个人化的视觉资源,其基本方式是复现与象征。所谓复现, 是对戏剧舞台本身所积聚的个人经验收和视觉记忆的恢复和呈现,这并非简单地引用某个剧目或剧照,而是面对生存语境进行开放。这就意味着他要在不同画面中使用诸葛亮多断片(场面、程序、表演),组成人生命运的象征联合体,正如被他称之为《大舞台》系列作品所预期的那样。以断片创作较能契合舞台戏剧化的感性波动,所谓“思欢怒怨,感于幽征,流于啸歌,形诸摇动”。(汤显祖《宜黄县戏清源师庙记》,这些波动必然是非确定性的,它引诱着画家走向由繁复的偶发语言所生成的作品中心,而超越日常生活逻辑的统合。例如,系列作品的《小花脸》,就是从生旦丑净中取出的一种断片化的象征角色。剧中的角色类型,表演时各有一套艺术程式,在唱、念、做、打的技艺上各有特征,而在服饰、化妆方面亦有严格区分。这一“丑角”的形象,尽管已经化妆,介忧郁、凄苦之情仍然透出厚敷的油彩,颈上的密皱和额头的思皱以及倔犟而嘲讽的紧密唇皱都在诉说着与其扮演的角色相反的性格和命运,谁又能参透这一“断片”背后有多少“戏”呢?

 

“ 戏人”有言,天地一大舞台,人生一出大戏。艺术,莫非就是不懈地积聚被压抑的激情,然后,将人生的悲剧喜剧拿手好戏扩散到天地之间?


                                                 
 1998年夏,北京方庄

 

 


【编辑:王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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