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铮:他们如何接纳摄影 2012-11-19 10:57:43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顾铮
摄影并没有在上海美专的知识权力的建制化、学科化的进程中获得一席之地,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与上海美专的现代美术教育实践完全无缘。相反,因为摄影的多功能性,使得它反而以更为柔软的形式被接纳到了上海美专教育实践的各个方面中,并且留下了相当清晰的痕迹。 

吴印咸美专时代自拍像(1920年)

吴印咸美专时代自拍像(1920年)

颇有摄影造诣的美专教师张光宇连拍自摄像(局部,1930年代)

颇有摄影造诣的美专教师张光宇连拍自摄像(局部,1930年代)

美专教师潘思同摄影作品《俯瞰》

美专教师潘思同摄影作品《俯瞰》

摄影并没有在上海美专的知识权力的建制化、学科化的进程中获得一席之地,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与上海美专的现代美术教育实践完全无缘。相反,因为摄影的多功能性,使得它反而以更为柔软的形式被接纳到了上海美专教育实践的各个方面中,并且留下了相当清晰的痕迹。  

1913年1月28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前身“上海图画美术院”在《申报》上首次刊出一则招生广告。在该招生广告中,所列举的“专授”内容包括了摄影。广告中说:“本院专授各种西法图画及西法摄影、照相铜版等美术,并附属英文课。”

有必要在此对这段广告稍做讨论。创设才一年不到的“上海图画美术院”,在此广告中将图画(绘画)与摄影、照相铜版(照相制版术之意)并列为所要“专授”的“美术”之各个方面,而且强调它们都是舶来“西法”。这也许是学校方面在当时为招揽学生而采取的言说策略,但也透露学校方面没有将摄影排除于美术教学内容之外。我们从这段话也可以看出,学校方面清楚地将“西法摄影”与“照相铜版”区别了开来。也许,前者是所谓“高级的”艺术摄影(民国时代称“美术摄影”),后者则是属于印刷出版实务、可让学生习得后谋生营业的照相制版术。今天我们也不可知如果当时有人要报名学习摄影与照相铜版,学校方面有何具体课程与师资加以应对。再怎么说这是广告策略,但一旦广告投放社会,就是一种社会承诺。想来学校方面肯定是做好某种程度的课程与师资准备才会在广告上如此宣示的。总之,这段广告语给了我们想象上海美专与摄影的关系的最初契机。

不过,摄影后来并没有进入上海美专的课程设置中。在1922年时,当时已经改名为“上海美术专门学校”的课程安排中,四个不同科别(西洋画科、国画科、高等师范科、初级师范科)的课程安排中都没有摄影的存在。但是,在1922年这个阶段,它的系科设置已经被后人认为是“成熟”的。相信这个“成熟”的评价应该包括了对于课程内容的判断。但是,与当初招生广告时所呈现出来的兼收并蓄的提法相比,上海美专似乎在课程设置方面更“专”于美术了。而到了1934年,已经有包括音乐在内的五个系科、规模更大也更成熟的由“专门”升级至“专科”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其课程设置内容中,仍然没有摄影。

如果只是从上海美专的课程设置看,我们似乎可以说,它发展得越成熟,它与摄影的关系就越远。不过,尽管上海美专并没有按照最初招生广告所宣言的那样把摄影纳入其教学体系,但在摄影成为新视觉方式、成为大众传播媒介的图像生产所依赖的重要手段,也成为了民国中产阶层的时髦的时代,摄影还是以各种方式进入了上海美专的艺术教育实践的各个层面。

本文将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探讨上海美专的摄影活动与实践,发现民国时期的美术与摄影之互动,以及上海美专如何以自己的独特方式客观上推动了中国摄影的发展。

天马会与摄影

天马会是以上海美专的教师为核心组成的美术研究团体。在1947年出版的《上海美术年鉴》中,“天马会”词条记载该会是——“研究西洋画之集团,为刘海粟汪亚尘及上海美术院(即今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各教员发起组织,成立于民国九年”。

天马会作为一个美术社团,其同人性质要强于某些社团所体现出来的党同伐异的流派性质。持续了大约十年时间的天马会,不仅在美术界形成了相当影响,而且还能包容其他各种视觉样式。它吸收了像朗静山、丁惠康这样的当时重要摄影家,这表明它对于摄影这一新视觉样式也持开放态度。

一个重要的事实是,天马会通过在其展览中加入了摄影部分而体现了其对于摄影的支持,并且它也以这样的方式使其获得了更多的媒体关注。如《良友》画报第20期(1927年10月30日)就曾以“天马会美术展览之摄影杰作”之题发表了7幅摄影作品,包括黄梅生、蔡仁抱、张珍侯(2幅)、丁悚、朗静山、丁惠康等人的作品。这个报导也说明摄影在天马会中拥有一定的地位。

而在1928年6月9日出版的《上海漫画》第八期上,也报道了天马会第九届美术展览会。据此篇报道,此展览会“六月十三日起十七日止在西藏路宁波同乡会举办……天马会创始民国八年九月廿七日,他们因为下半年是十周纪念,所以将第九届美术展览会提早举行”。同篇报道还说:“此次天马会陈列的范围,有国画、洋画、摄影、图案、雕刻,五部,国画最多,洋画次之,摄影又次之,图案与雕刻不过数件……”根据报道,此次展览还印制了作品目录。而在全部共四大版的报道中,《上海漫画》分别以两个版面刊出洋画(油画),两个版面刊出摄影的方式,将天马会的摄影部分做了集中刊登。两个摄影版面共刊出摄影作品十一幅。从版面规模上说,摄影作品堪与洋画作品势均力敌。这固然说明了《上海漫画》编者对于摄影的重视,但也不可否认,如果参展的摄影作品没有一定的量与质,以市场销路为导向的《上海漫画》也不会如此不惜版面加以报导。

这些摄影作品的作者与作品为:张辰伯《往神》、朗静山《幽谷佳人》、石世磐《人像》、祁佛青《清湘笔意》、张光宇《虚幻之影》、陈成华《泥匠》、丁慕琴(丁悚)《雨中》、陈万里《茶花》、王大佛《白鹅》、周剑桥《路旁》、张珍侯《傍岸》等。在这些摄影作品中,以小品类的画意摄影为主流,这基本上反映了当时中国摄影的主流趣味,但其中也包括了像张光宇的《虚幻之影》这样的更具现代主义色彩的作品。因此,这两个摄影版面在一定程度上也呈现出了当时中国摄影中画意摄影占主流地位、现代主义摄影居相对弱势地位的格局。

作为摄影社团的“上海美专摄影会”

校园文化的目标之一是通过学生的自主活动培养学生的社会责任感与社交能力。学生社团既是一种共同体也是一种交际空间。学生的社会化在一定程度上也通过参加各种各样的学生社团活动而实现。作为私立学校的上海美专,在培育校园文化这方面的建树做得如何,应该可以成为研究的一个方面。

据1921年11月19日《申报》,“上海美术专门学校自本学期开学以来,各部事业逐步革新,学生自动组织图书研究会、乐学研究会、文学研究会、哲学研究会、篆刻研究会、舞蹈研究会、游艺会、讲演会等。”可见在当时的上海美专存在着相当活跃的学生自主课余活动,学生社团也较多样。不过在这篇报道中,我们还没有发现摄影进入到当时学生的课余活动中。但是到了1934年,这个情况有了改变。我们从当时的摄影媒体上发现了一个名为“上海美专摄影会”的团体的存在。

当时上海的许多高等学校中,都有师生组织参与的摄影协会。像《上海摄影史》这样的摄影史著作,提到了复旦、震旦、同济、圣约翰等大学拥有摄影协会,但没有注意到上海美专这样的专科学校也拥有摄影社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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