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简·雅各布:为艺术创造空间 2013-01-06 10:38:04 来源:中国网 作者:玛丽·简·雅各布
作为策展人,我们始终参与到空间之中:寻找合适的位置,把艺术作品安放在墙上或地面上。美术馆为自己的藏品建立更新、更大的空间,策展人也在为展品寻求画廊之外的空间。为让观众在展览的空间里看到艺术作品,并获得艺术体验,这个原因似乎是不言自明的。

(玛丽•简•雅各布,Mary Jane Jacob,芝加哥艺术学院教授、美术馆策展人。)

作为策展人,我们始终参与到空间之中:寻找合适的位置,把艺术作品安放在墙上或地面上。美术馆为自己的藏品建立更新、更大的空间,策展人也在为展品寻求画廊之外的空间。为让观众在展览的空间里看到艺术作品,并获得艺术体验,这个原因似乎是不言自明的。

我最近参观了巴黎奥赛美术馆。这里展出的是印象派和后印象派,我们知道那些十九世纪中后期的法国大师们已经有了各种追求。但它和蓬皮杜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长长的队伍,人潮涌动,前来观赏艺术的人们到处都是——没办法,这是在巴黎。但在其他城市,在各种双年展和艺术博览会里,即使不用排队,人们去画廊观看艺术品也需要花费很大的气力。我暗自思索:艺术和人们的付出对等了吗?艺术的吸引力在哪?关于艺术我们传递出了怎样的讯息?我们获得了怎样的体验?所以,我想重点谈关于艺术体验空间的问题,即便在画廊中我们未必走进它们,但我们仍然栖息在它们当中,没有这些空间艺术就无法发生。这样空旷又充实,安静又嘈杂的场所,正是艺术体验产生的地方。

在历史上,美术馆举办展览一直是为了让人获取知识,观察艺术品或出土文物。这些展览依赖于策展人的学识和选择,策展人的职业充满了判断、鉴别、排除和吸纳。在艺术领域,赞助人曾一度站立在场内参与艺术,而现在策展人开始委托作品,为创作出谋划策。自1990年以来,我致力于这种工作方式,围绕作品产生出现的问题与它自身的存在,与艺术家进行对话(我参与的几乎都是短期项目)。

20世纪80年代中期,有一次在洛杉矶当代艺术美术馆布展,一位和我一起工作的艺术家安•汉密尔顿(Ann Hamilton)对我说:“你说了算。”这是一句让我感到困惑和不舒服的话,里面隐含着一种能支配机会、资金和空间的优势,这远离了我在创作过程中的朋友和同事的形象。这句话一直伴随着我,我也花了大概15年的时间才了解到,作为策展人,当我为艺术家创造条件,创造智力上、社会上、或是身体上的空间时,我的确具有某种权限。在这些空白的、实验的空间中,艺术家可以创造作品,也可以在未知之中徘徊考量。

其后我也开始思考她的话,思考我们为观众布置的空间。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当我们开始搞清楚到底哪些观众来观看艺术,哪些公众还被隔在艺术机构之外时,我很好奇是谁拥有权限,公众信任谁以及原因是什么。一个空白的,而不是充满信息和便利措施的空间,可以缓解观众专业知识的不足吗?我们怎样才能把美术馆的功能呈现出来,让人体验艺术的独特性,并超越我们的体验让其走向世界?约翰•杜威(John Dewey)看到了这个艺术与生活之间深刻而有益的连接,他说:“在一定程度上,当我们进行这种整合时我们自己就成了艺术家,通过它的传递,我们自己的体验也重新得到了调整......这种无声的融入比论证之后再做出改变更有效,因为它直接影响了我们的态度。”

我想知道除了开班授课,讲座,旅游等方式外,还应如何培养公众的艺术体验。从经验上讲,我知道我们对待不熟悉的艺术的能力,取决于我们对不确定性和模糊性的应激能力。但在感知艺术的道路上是没有指示牌的,这个过程对很多人来说相当陌生。这个过程像佛教徒修行时所说的“无知之心”(mind of don’t know)一样让我们暂时休息,这也是艺术家的创作所带给我们的。伊冯娜•兰特(Yvonne Rand)把艺术和美术馆展览引入她的佛教教学中,指出当“一个人沉浸在思索和体验的过程中,他的头脑会放下任何指向性的结果”,这种情况就会存在。实践者会培养自己带着问题坐下来,让答案自己浮现。他们是出于直觉的理解,而不是通过理性的分析论证来得出结论。

理解这个“无知之心”概念的关键,在于分清宗旨和目标之间的区别。在当下因为教育或经济方面的原因,“没有目标”更像是一种谴责,指责人们不负责任或是在犯错(或许这就是“无知之心”对我们来说如此好奇和具有颠覆性的一个原因)。宗旨是根本性的指令,回答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去追求;而目标则是指“什么”,包含着有形之物或采取行动,并富有成果。如果我们清楚我们的目标并尽力实施,那么无论我们通过什么样的路径,去探索它在我们的基本目标指引下可能的走向,我们会抵达一个即便是出乎意料也理应如此的结果。但是,如果我们暂停追寻目标,让目标变成不确定的,灵活的,具有开放性的,那么任何事情就变得有可能。同样,如果观众心中的“无知之心”可以分享出来,并保持开放的体验,那么他们也可以抵达一个崭新、强大的,而非事先被预定好的境界。美术馆展出的尤里克力•提拉瓦尼(Rirkrit Tiravanija)的艺术作品,回避固有的身份和物质属性,在实践中寻找不断流动的生活的可能性。他说:“我总是被问到:‘你有什么期望吗?’我说,‘我没有任何期望,’因为我不事先预设事情……而我认为以佛教的方式生活是很重要的:不要有先入为主的结构或屏蔽任何的可能性,但其实也谈不上是开放还是屏蔽,在某种程度上它只是一片空白。当然如果你能保持‘流空’的状态,你就能获得更多。” 已经有很多美术馆想要为提拉瓦尼提供项目支持和举办展览,因为美术馆需要艺术家带来一些他们自己无法做到的东西。对艺术家来说,美术馆也提供出一个场所,让人们重新审视和改变那些关于艺术的先入为主的观念。

创建这个让观众体验的开放性空间,也相当于美术馆建筑所起的作用。一些艺术美术馆,像安藤忠雄(Tadaeo Ando)设计的空间,使艺术与建筑浑然一体,而很多新的甚至被大肆吹捧的设计却无法做到这样。艺术家和策展人在过去的二十年中越来越多地转向特定场地,尝试专注的体验和提高认识,使观众沉浸在统一的艺术和环境里,期间偶尔也涉足体验、空间和时间的交叉领域。为观众创造的空间,同时也是一种精神空间,让广泛的微妙和模糊性并行于生活方式本身,因为艺术有时会形成和生活之间的间隙,而我们常常无法察觉到。对空间的创造也包括为个体提供空间,让他在与之发生关联的艺术作品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这样的过程中,也许是出于本能,人们可能重新定位他们已经获得的体验,但这可能会伴随着意识的消退而减弱,而在长时间内归复于封闭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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