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黎论艺术 2013-04-22 13:36:07 来源:《美术报》 作者:周天黎
我是主张为人生而艺术的,艺术家的观照对象永远应该与自身的存在密切相关,我认为有良知的艺术家无法回避对社会史的认识和反思,面对一种史所空前的物质性暴发的诱惑,面对世俗力量、乐感文化、生活惯性、庸常宿命等的撕破与祛魅,面对人文精神的邃衰剧歇,也不能不思索:拿什么去拯救我们的世道人心?

周天黎作品

水墨不因陋斋浅,丹青总与山河壮。只专心专注于艺术本身的学问是不够的,需要涉进到人类社会文化这个整体学问,需要丰饶的文化精神和高贵的生命哲学作心灵的内涵。我是主张为人生而艺术的,艺术家的观照对象永远应该与自身的存在密切相关,我认为有良知的艺术家无法回避对社会史的认识和反思,面对一种史所空前的物质性暴发的诱惑,面对世俗力量、乐感文化、生活惯性、庸常宿命等等的撕破与祛魅,面对人文精神的邃衰剧歇,也不能不思索:拿什么去拯救我们的世道人心?如何以“出世的精神,入世的担当”去为当代文化精神扬善美之果并提供价值基础?

醒与非醒,都看到了人性的荒漠。没错,艺术创作是个人化的创造活动,但艺术大师的个人化应该有一个博大的胸襟所承载,因为那是灵魂的事业,是在对一个遥远的承诺承服着现实的精神苦役,是对自己信仰的终极守望。真正的大师是求道者而非求利者,伫立在净界与上界之间,执迷的人性与高扬的神性使他们自愿以戴枷的身心深陷下界,关注的是世道,因世道的主体是人道。而艺术的深度与敏锐的人文触觉则来自于对生命的终极思考。凛凛犹堪涤砺,在一种艺术使命和精神力学的不断倾撞下,是燃烧生命式的创作。他们的作品将承载起这个民族的精魂和历史,他们更应该是时代的先知和历史的候鸟,骎骎然,把真善美之光散射到他们在尘世所拥有的生命所及的全部范围。

石涛说得对:“画受墨,墨受笔,笔受腕,腕受心。”画家画到最后,特别是朝大家、大师级这样的层阶迈进时,不再仅仅是笔墨技巧问题,更和官位权势的大小无关。而是文化精神、思想哲理的深厚以及艺术天赋的多寡之分。为此,尽管荆棘丛生,全世界任何国家,任何时代的艺术大师们的思维路径,都不可能去回避关于生命与死亡的思考;关于真理与自由的思考;关于人生与艺术的思考。否则,就无法聚天籁、地籁和人籁之灵气,大化于神,玄览宇宙万象之大美。

是什么东西才能催生出被后人追慕的真正的艺术巨匠?不可缺少的是高贵的宗教情怀、深邃的哲学思辨和厚实的文化底蕴,以及在此基础上产生出的大孤独、大苦闷、大激情。历史在认定一个真正的大画家、艺术大师的历史地位时,最重要的是他对人文主义精神价值观的坚持和张扬,是他对人类文化变革进步所作出的贡献,具有极高人文思想价值的美术作品不仅是伟大的,更是永恒的。反之,离开了这个坐标高度,都是些沽名钓誉的炒作折腾瞎起哄。

对伟大的艺术家来说,历史感是必备的东西,胸中没有上下千古之思,腕下何来纵横万里之势。目光不能穿越几百年,焉能成为大家大师?

花鸟画要表现大自然的生命律动和画家本人对现实生活的情感精神,这也是大画家与巧画匠的根本区别。歌德说得好:“内容人人看得见,涵义只有有心人得之。”

柏拉图说:“人是追求意义的动物。”人的生命是由心灵(思想)和本能共同构成。所以,当思想凋残了,灵魂亦黯然。这也是当代精神危机的重要原因。因此,对高贵生命哲学的重塑,已成为艺术大家、大师们当然的自觉责任。

美是心灵沉醉于高贵情感的状态。真正伟大的艺术本来就不在宫廷、权贵、富商手里的,而是产生于艺术创作者究诘生命意识、理想主义与求真之本、人性愿景的历练途程中。对一个艺术家来说,只有在获得蔑视王冠与财富那样的心灵自由后,美,才能真正呈现。而艺术则是感应美的一种语言形式。因此,一切急功近利应景式的、假大空的作品,即使题材很大,画面复杂,有时还很能符合现实政治利益实用主义的需要,吹捧声又震耳欲聋,但毕竟缺乏艺术内在的生命力。

平庸的作品艺术意义不大,过眼烟云而已。

人道主义和思想自由如果不存在,良心的位置就不可能端正,艺术的本质也已蜕变,创作出来的东西很可能会成为腐烂心灵中吐出的一堆臭肉,污染人们精神食物的同时,还污染我们的生态环境。

尽管有时我会很懦弱,但仍愿希望如漫天野火,将我燃烧成一块硬铁,掷在大地上,也能发出铿然声响!

艺术家是醒着做梦的人。精神的抽离与人文的失落必将导致艺术的平庸与恶俗化。作为一个社会心灵的思考者,艺术家必须深思,像一个行走在泥泞道路上惶然直行的苦吟诗人,用真诚去触摸灵魂,在风云变幻的天空底下,体证,观察,思考,表达,追问着生命的意义与价值。

我同意人类学家泰勒定义:“文化是人类一切活动的总和。”故高尚正义和自由发展是中华文明存在的活力根源。当前,中华民族的艺术发展,十分需要健全思想,完善灵魂;十分需要高尚的文化精神作为人文导航。艺术家追求真善美首先必须克服自己精神上的虚无。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灵魂就如一块萎烂的精神枯木,如何去追求艺术与生命的意义?一位艺术大家必须从精神性上去找到对接这个时代的出口。只有保持对高尚文化精神源源不绝的热情并自我反省自己人格与精神上的欠缺,艺术家们才能有自我拯救的机遇而脱离庸俗。中国美术界要出大家大师,首先务必重建起高尚的道德精神的标杆。否则,讲得辞励一点,什么“中国画的伟大复兴”、“中国画的大国风范”以及“中华民族文化复兴的桅杆已遥遥在目”等等口号式的演绎,都犹似断了头的蜻蜓,不着边际且没有任何意义。更遑论民族文化的伟大精神与高贵品格!

多元的理论体系和思想资源有益于艺术创作的繁盛。但艺术家更要为艺术创作的文化价值负责。我们不能遗忘:良知是艺术家心灵深处的永远的呼唤,是艺术实践中永远的启明星。真正的艺术家是悲悯的,对人世间的苦难怀有一分同情。要坚守艺术的道德底线、正义的边界,并始终真挚地关注着人类的命运。艺术创作的一种最高境界是表现悲剧性之美感;是一个画家自己的生命,灵魂,良知对真、善、美最真诚的献祭!

昨天的创新已成为今天的传统,今天的创新将成为明天的传统。传统的审美理想、创作理念在新的世纪必将受到新的审美情状、审美心理、审美创造的挑战。头脑僵化、保守颟顸、托古鉴抄,把技术当艺术,是艺术创作的无望之路。中国美术界十分需要一种独立创新的文化习性。纵观艺术史的发展,哪有思想被锁铐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当大众论述仍以旧思维来看待传统艺术发展时,我需要登上一个新的高度,期待一个新的视野。

一个走在时代前端、开风气之先的画家,要敢于挥动思想之纸,去抵抗猛冲过来的世俗之狮。

每个人终将独自面对生与死的重大主题,不管是没有尽头的阴森凄凉,还是永恒的自由,我都愿以身相殉,做一个飞流直下的大瀑布的孤魂,为中华艺术人文精神的飙扬汇流涌潮,以响天彻地的呼啸呐喊,去冲刷人性中的精神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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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谈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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