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小组作品
中国当代绘画从伤痕美术思潮开始就一直为中国的当代艺术供应着新鲜的血液,有中国特色的绘画虽然在艺术本体和形式上并没有超越西方,但其表现内容和题材的独立性却是有价值的,这种中国特色在客观上成为了西方主流文化意识形态的边缘和补充,在西方“看”的前提下,有才华的画家们所创造的形象符号和个性化语言也带上了前卫色彩,并且成为了一代人的精神象征和视觉经验。在对中国当代艺术的贡献上,绘画一点都不输于更具实验色彩的行为艺术或装置影象。但是当代绘画在商业上的成功阻碍了它对艺术新生力军更深的影响。政治波普和玩世现实主义绘画对中国当代艺术和前卫绘画的影响和推动力是无庸质疑的,然而这种国际生效的艺术模式在国内的艺术圈内被大量复制和模仿,一种“被看”的期待误导也掩盖了相当一部分艺术家独立的思考和自由的人格。虽然“中国春卷”的问题早就被严肃的批评家和策展人提出,艺术界却依旧在日复一日的蒸着新一笼的“中国馒头”。想赶上最后一班车的念头始终困扰着忧心匆匆的艺术家们。在国际眼光的局限下,中国新生的艺术杂草悄悄的慢慢的生长着。严肃的独立思考、本土经验和非功利立场是未经历文革的年轻一代的路吗?这一直是新艺术的老问题。
作为70年代后出生的内省的艺术家“他们”认为不该继续沿用上一代艺术家成功的秘方:大量使用文化大革命的文化视觉符号资源,政治噱头等后殖民文化理论和图式符号,更不想追求时尚似的追随日本亚文化的艺术潮流,用泊来的卡通形象和理论思想来成为中国的村上隆或奈良美智。赖圣予杨晓钢的作品仍具有典型的中国现实主义传统的特点——他们常常使用写实和细腻的手法来描述事物,但不同于以往的批判现实主义叙事,他们的画面叙事呈现为种种荒诞和后现代特征,例如平面化,零散化和无深度。但仅仅是一些特征,绝不能简单划入后现代主义或现代主义之后的范畴(理论是灰色的,面对一种新的艺术形式和思路,我们的理论引用和对比往往显得滞后和苍白)。他们的画是涂鸦与学院精英的结合?是超现实和现实的并置?是古典和后现代的杂交?严肃而且幽默?——或者有人也可以说是低级趣味。他们认为艺术要么高于生活,要么低于生活。
在“他们”的绘画作品中引发了许多关于绘画形式和观念的新话题,其中给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在所有的作品中都使用同一个场景。这只不过是生活中一个极其常见的空间,然而 就是这个一成不变的半封闭空间成为了“他们”展现自由想象的无限空间。在内容上他们善于使用类似于电影的叙事方式,画面中出现的人物、风景、各种道具在一种不经意当中却又显现出作者的刻意安排。比如说,在早期一点的《他们•军粉》、《他们•鸟巢》、《他们•学生妹》等等作品中,明确的指向性和荒诞的戏剧感并存,针对某些话题的讨论却又把它融化在后现代主义方式的解构与重构之中。柜子里经常摆放的各种奖杯证书等,既真实又荒诞,充满了极强的隐喻性,他们却认为这样的表达并不是一种虚构的现实,而是内心世界的现实主义表达,画面的荒诞也不是有意制造,而是在合作过程中两个个体的碰撞与消解。形式可以是虚构的,现实却永远是现实。
“他们”所说的只画同一张画,这样一个概念构成了变与不变的矛盾对立,以此进入他们作品的我们可以看到在当代绘画创作中符号化、标志化的清晰脉络。以新生代、政治波普为代表的一批艺术家都是在确立了一个形象或图式后,持续的使用这个形象,作为可供识别的个性化标志,如方力均的光头、岳敏军的笑、张晓刚的大家庭等等,这些几乎成为了近十年来中国观念性绘画的主流方式。而他们认为这种方式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也已经显而易见了,形象的限制性往往造成创作思维的停滞、创作手法的单一、创作过程因程式化带来的枯燥等等。在初期的探索中,他们曾作了大量的尝试,04年推出的图象聊天室,是利用公共图象作为平台,以个性化的图象符号进行接龙式的对话,以次来消解符号对艺术家的控制,在随后的创作中,又尝试了运用各种图象拼贴、堆积的极多主义方式等等。在一次讨论中,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始终不变的在同一个平台里表现自由的广度。这个不变体现在他们总是固执的将这样一个空间描绘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桌子、椅子、柜子、电视、穿皮衣的男子都用严格的方式在每幅作品里复制得难以区分,用这样一种极为理性的方式来构成整个游戏的规则。而在这个原则之下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如窗外景色、故事内容、表达的主题、电视的图象。主流的、政治的、色情的、变态的、唯美的、暴力的、孤寂的、时尚的都在出人意料的结构中呈现着各自的精彩。“当某种东西被限制的时候,我们找到了真正的自由。”一个简单的哲理引发了他们喷涌而出的创作激情,“原先很多被认为无法表达的东西在这里完全没有了障碍,而且无论表达任何东西都没有离开这个房间,观众总是能轻易的发现这就是他们的作品。”他们在作品的形式探索上坚持观念性并没有削弱他们作品的现实感和批判性,相反,这种矛盾的统一让他们可以触及更多的现实和话题。
从他们的不同时期作品中可以清晰的看到艺术家在不断寻找新的叙事方式。他们画上出现的各种生活小杂物、人民币、时尚杂志、《品位》和《格调》等畅销书,和无厘头式的小人物、美女、白领、商人、政客以及风景旅游点、老鼠和蟑螂等图像就象超市中丰富而杂乱的货物一样打断了人们去思考和欣赏它们的念头,但与一般的拼贴不同的是,他们的画面在信息的混杂中却总保持着内在的结构和象征,这个主叙事结构时隐时现,就象超市中的货架和指示牌一样提醒着观众。他们一直在不断推进他的观念和叙事方式,这使得其作品越来越呈现出明显的独特风格。从《图象聊天室》系列以及现在“他们公司”(尽管很多人认为他们是一个组合,他们却固执的认为他们是个公司)的永远一成不变却无比自由的《他们***》系列使我们能越来越感受到一种不同与以往的中国当代艺术的新叙事风格,这种冷静而又荒唐的语言流露着强烈的东方性格,亚洲人内向而积极入世的特点。涂鸦都还不放弃思想(自由出格却怀抱孔子儒家入世思想),刻意和执着的画些无所谓的玩意和孤寂的人物(理性积极却怀抱老子出世无为思想)。这些矛盾使他们的画有一些荒诞感和超现实因素,但很明显不是超现实主义绘画的图式和理论模式。多年来深受学院教育的他们,并没有因为被学院式的思维方式和语言体系所左右,早在他们从美院毕业前就总在学院内部用一种非学院的方式进行前卫艺术尝试和探索。范迪安先生在评价他们的实验艺术作品时肯定了这种联系“学院之内”和“学院之外”的重要性和多义性:“他们打通了前卫与学院、学院与市场等各方面的关系。那些原来属于自身封闭的、个体的艺术现象在今天具有了更多的交叉性、互补性,由此构成了当代艺术生态的新的现象。”在他们的绘画作品中这一特点也体现得十分突出,在观念上,他们力求打破以往绘画创作中的种种模式,而对当下发生的事件保持着很强的敏感度,在绘画本体的语言方面,他们又恰到好处的运用了学院里专业的造型基础,细腻的描绘使的画面上那些让人熟悉的场景具备了一种古典的气息。
即使这两位有才华并且极其努力的艺术家的新作呈现了迷人的魅力和独特叙事方式以及艺术风格,但轻易的对他的作品下结论是危险的,我们只能说,从赖圣予杨晓钢的作品中看见了全新的中国当代艺术走向,虽然具有批判现实主义的特征和他们以及我们时代的生存感觉与视觉经验,但与后89政治波普艺术有着明显的代际和风格区别,也与青春残酷艺术的暴力色情拉开了距离,他们的作品不再局限于某个题材和形象,也没有固定的图式和符号,这却正是因为他们首先局限了自己,也莫名其妙的重复着一些琐碎的细节,毫无道理的描绘着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认真的说着不知所云的事,固执的画那几张千篇一律的桌子。在“他们”的作品中既有引人争议的肆虐场面也有甜得发腻的青春场景,艺术家绝圣弃智般的把这些毫不相干的人和事放进了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子中,使得那些琐碎的小事神奇的变得重要,而那些惊人的故事却显得虚假。他们的作品让人糊涂也让人清醒。
赖圣予杨晓钢相信并孜孜不倦的用绘画表现着:艺术是真实和做作的统一;是平静和刺激的统一;是粉饰太平和批判现实的统一;是聪明和愚蠢的统一;是抄袭和创造的统一;是变和不变的统一;是新的和旧的统一;是时尚和土的统一;是高级和下流的统一;是重要和不重要的统一;是正确和不正确的统一;是真的和假的统一;是好的和坏的统一。正如布莱希特所言:从政治出发,终点遇到的是审美;从审美出发,终点将与政治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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