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在“南长街54号”的生活
“队伍从门口排到中南海西门,民国前后那些风云人物都来过……
他们兄弟俩都有摸麻将的习惯,但是梁启超打麻将根本不是为了打麻将,他是习惯构思的一个环节、一个准备,这个时候大家都不说话,他也总是输,他不考虑输赢的事,打几圈麻将就停了,打麻将非常安静,实际上是大家陪他打,他就到南房去,对后边来说是南房,对前边来说又是北房,是中间的,可以说是被房也可以说是南房,不太好界定。他有一个保镖叫曹武,以前会双手打枪,可能当过强盗还是什么,不太清楚。小孩有时候在他那屋玩儿,他们大人在那儿打牌,小孩上那屋去玩儿,曹武去一边夹一个就夹出去了,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那个屋子里边去,别人就不能进去了,我外公住在北边,我们家那边,梁家,像我大姥姥的其他孩子住在西房,他的家在那儿住,就是梁启超的夫人李蕙仙和王桂荃,梁启超写东西不在那屋住,一般他都是一宿,我妈说他一宿要抽三炮台的土烟,有的时候抽五十支还多。
那会儿我记得这个院里曾经非常热闹,非常风光,梁启超一来的时候客人非常多,不得了。马车、汽车从我们家,我们家那个院子在胡同里边,要一直排到南长街口外,一直到中南海西门那块,全是在那儿等着,非常多,一直排长队。有时候曾经有门房就收红包,谁来要见的话他得先收钱,结果我外公最好的一个朋友他收人家钱了,跟我外公说了,说这个事太那个什么了,辞没辞他我不清楚,就是他收钱挺厉害的,因为见他的人多,我妈说民国前后那些风云人物都来过。
我们家里有很多蔡锷写的东西,非常多,至少很大一捆,不少,红卫兵抄家的时候当好东西都弄走了,当时这些都在。
康有为来了以后也经常在这儿住,我妈说她小时候,因为康有为去世的时候我妈才七岁,但是康有为的女儿康同璧,跟着她爸爸一块来,特别喜欢我妈,小时候经常抱着我妈玩儿,后来解放以后,康同璧好像也是中央文史馆馆员。“文革”前还到我们家,不是经常来,也是来,具体来的频繁不频繁,就不太清楚。
“文革”时候抄我们家,大概抄过两次,一次是1966年8月28,第二次是9月1号,我外公去世的第二年。第一次来是北京六中、石油附中,还有五十六种,几拨红卫兵来抄,……到后来他们是在我们家抄家的时候觉得特别惊讶,怎么这么多东西,我记得比较清楚,因为梁思永在殷墟呆过一段时间,他也在那儿住,好多甲骨,那个东西有的直接送到历史博物馆,从上午开始抄,到晚上八点钟红卫兵回来说历史博物馆特别高兴,说这批东西送进去以后他们那儿都没有,他们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这里就非常多,是思永带回来的。抄完家是8月底9月初,10月份,刚过十一不久,天还不太冷,他们串联,抄完家串联,回来马上给我们家落实政策,抄完家之后给我们家挤的是一间房,又给了四间房。
他们抄家以后这帮红卫兵到广东去串联,他们认为抄的就是梁启超,不认为别人,他们认为都是梁启超的东西,大部分是梁启超的手稿、康有为的手稿都在这儿,而且我妈也说这就是梁启超住的地方,他们认为他们抄的是梁启超家,结果去了以后红卫兵吹牛说我们把梁启超家抄了,当时广东那边有些人比较认,华侨什么的,说你们凭什么要抄,跟他们理论,他们没有想到这个人还这么有名。
我妈他们一提起二嫂,对林徽因都非常敬重,到我妈妈晚年的时候一提起二嫂,咱们不说了,但是一提二嫂都交口称赞,所以我外公肯定是特别支持,促成这件事。他们婚礼是在加拿大还是在美国办的,不是在国内办的,同时同一天在国内也办了,中式办的,就在这儿办的,南长街,具体怎么办的我不知道,我妈说当时我们家有一个大桌子,十几个人的大桌子立在那儿,平常不用,我妈指那个桌子,说那会儿院子里光收的礼、首饰就满满大桌子,我说东西哪儿呢?当时都拿走了,不知道拿哪儿去了,不在我们家,送走了,肯定在这儿办过。
他肯定支持,尤其“讨袁”这件事,他们叫护国战争,他肯定支持,他是不愿意梁启超,比如说段祺瑞政府的司法总长什么的,他不愿意让他参与这些,因为当时政局老是不断变化,不稳定,他不愿意让他进入,他可能认为梁启超,现在说就是他是政治上不成熟,比较幼稚,可能他那么认为,按照现在的话说,所以他反对他参与过多的政治活动。
不是我说的,我妈他们都这么说,而且是晚年主要居住的地方,没有别的地方,到北京就在这儿,最后从这儿进了协和医院,两次住院都在这儿走的,包括《白先生文集》,就是他从协和医院拿去在那儿看,我外公给拿的,偷着拿的,大夫不让他看书,偷着批的,他要写《白先生传》,肾病,要让他休息。他可能就是想写一个传。
——根据梁启勋长外孙回忆“南长街54号”采访纪录整理
编辑:江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