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岱尔•阿德斯梅
朗西埃近期来华聊到阿岱尔时最大的感慨,他还非常年轻。是啊,作为七零后的艺术家他还有很多的路要走,未来还有很多的变数。可是从他的经历来看,很多艺术家即使七八十岁去世时恐怕也很难经历如此多的大事件。他经历了1989年的柏林墙倒塌、911恐怖事件,阿尔及利亚压抑的政治制度与1991年暴动政变,与中国艺术家类似的是,他也经历了传统苏派的美术学院体制,有过像谈论秘密情人一般的谈论波伊斯、杜尚的美院时光,以及从社区中心开始艺术的起点(中国艺术家很多从少年宫启蒙)。很多次阿岱尔说过他没有选择艺术,而是艺术选择了他。“一个和尚告诉他是被选中的”他曾经在对话录中这么对艺术批评家皮耶尔(Pier Luigi Tazzi)说,这也许夸张了,但是他身上总是有这种类似于神秘主义的使命感。他解释说他来自于一个端庄谦逊的家庭,而且差不多没有文化方面的享受。阿岱尔大胆的艺术表达是他自身独特发展轨迹的结果,辗转到了法国,再到美国,后来是德国,现在又回到法国,几乎不停地穿梭在几个大城市之间。从一个阿尔及利亚的少数民族街头小子到21世纪近年的世界性的名誉与地位。他差点代表法国而不是阿尔及利亚去参加威尼斯双年展,阿尔及利亚的后殖民的伤疤已经逐渐在阿岱尔身上复原,如果阿尔及利亚能够接受阿岱尔这个代表的话,将会是非常值得的。
1994年到里昂美术学院不久的阿岱尔拍摄了一段录像《影并想》(Ombre et lumiere),作为同学之中关于穆斯林的面纱讨论、以及学校禁止面纱的命令的反应。同时,受到巴黎市郊暴动的触动,阿岱尔做了真实尺寸的烧毁的赤陶汽车,也就是2012年出现在蓬比杜中心个展上的《零宽容实践》(Zero Tolerance Practice2006,2008)。阿岱尔的解释是,不仅直接针对这次暴动,也为了纪念所有被烧毁的汽车和世界上所有的暴动:汽车作为城市和暴力的载体。“就像马列维奇的《黑色方块》”制造一个开端式的图像,从它的“过去”特定形象中挣脱出来,不采用常见的纪念性的逻辑。
《吹笛人》(Joueur de flûte),有声彩色录像投影, 30分10秒, 1996年
1996年创作的《吹笛子的人》(Joueur de flute)是他25岁时的作品,但已经体现出他基本的创作方法和强大多层次的意义运用能力,他用6个月时间说服了“伊玛目”,即伊斯兰教中的具有崇高地位和象征意义的仪式领拜,裸体出现在他这个录像中。一种解读是开始的时候一个严肃的男性形象模拟着马奈名作《吹笛少年》的形体动作并显示出一种权威和力量,但是注目下去就会发现这种力量感的消失,看到的是中年男性的松垮垮的肌肉和精神状态,传达的是一种男性的虚伪权威外壳下的软弱无能;另一种解读是作者自己认为有某种心理情结在里面,弗洛伊德的《图腾和禁忌》中提到的崇拜的对象既是一种图腾也是一种禁忌。吹笛人既是传统力量,也是父亲的形象。“我就是想把父亲的形象推倒,把他衣服脱光,赤裸的展现出来。”当然也有人从宗教违反的角度去解读。问到身边的哲学、社会学和人类学的学者无一例外地认为阿岱尔是极具哲学深度的艺术家,这个也可以在后面的访谈部分觉察。福柯、阿尔都塞、巴特勒的诸多观点都不只是简单的阅读与卖弄,而是发于心,融会贯通的使用,而将这种怀疑、挑战、超越的精神汇合在他的艺术追求上。比如巴特勒(Butler)的“哀悼后的暴力”(Violence after Mourning)和“不由自主”(Beside Oneself)这两个概念可以在他那些反思暴力的作品中发现,并进一步地超越、迭代或转换了意义。比较起来国内也有类似的艺术家,比如陈界仁、汪建伟、石青等,也是通过大量具有哲学深度的思考建立起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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