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
还在大学教书的时候,我所在的校园一年四季都是一派绿油油的景象,就像上海这个城市虚假的脸。
一次奇异的台风来袭,无非是狂风暴雨,我还依旧开车到校园里的工作室,风刮得没有方向,在房间里几乎听不见平日收音机里的声音,我打了伞举着小数码出来了,走到湖边,拍了门前在太平时间平庸无常的湖水——此时它已经被疯狂的天气持续的抽打破相了,湖水几乎漫了出来,所有的矫饰的荷花都沉没了,甚至浮起一条银色的小鱼,南方难得有粗壮的树,湖边刚好有棵还算尺寸的老柳树,在台风里煞是好看!上下左右挥动头发,不能停歇,伞有点夹不住了,我必须一手扶着伞,一手捏住相机不停按下快门。最后的照片排列起来是一棵老柳树在风中奋力摇动乱发一样长长的枝条的样子,不能停歇,像是意味着什么。
艺术就是这么一种无中生有强加于人的方式,事实也是从来不曾存在的东西,世界只在我们的眼光之下,并且只被描述出来,这里面,是人的特权。
人给予自然很多情感性的描述,其实它不过就是它自己本来的样子和反应,但因为人站在面前,世界有了被我们看到感知到的可能性。里面就有了情感。
我发现我所有的对待世界的方法最后都要落在情感上,这快要变成我的一个局限了,思考会被情感阻滞,这是我跨不过去的局限,也是我必须面对的我是个女人的局限,反过来,我愿意把这个东西——带着感情去看待世界的方式发扬下去,也许能找到一条道路,战胜所有原本的恐惧、担忧、愤怒、绝望这些负面的东西。
不一定和我做的艺术一致,但在艺术家里面,南•戈尔丁的态度是我最喜欢的一种——包括她对两性关系的态度——她就是面对它,你就能感觉到存在的艰难。她是拍照的,拍身边的人和乱七八糟的事物,拍自己的生活。和荒木经惟一样,天生的艺术家天生有种深刻的东西。她就是拍、拍、拍。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南•戈尔丁的这种艺术,她敏锐但又超越了个体对事物初步的本能反应。她不是把艺术当成一种什么东西,当她不得不面对生活的时候,她就不得不拿起她的相机。我觉得这点特别可贵,这里面包含了很多,是个绝对个人化的立场,但超越了简单的价值判断。这种绝对化的个人立场就是一定要充分明确彰显的创作方式。
由于生活的简单和某种思维习惯,我无法选择像有些艺术家那样用旁观的视角冷静看待世界,表象后面总隐藏着什么要我说出来。我就属于典型的那种大家越说不对我反而越要较真的人,但愿不是越追求真理离真理越远。
如果只是单轨道发展,艺术早在杜尚把小便池放到美术馆就到了尽头了。人类的智慧必须把艺术带到更远。理性是很可贵,但在艺术中,仅有理性和逻辑是可怕的,所有这一系列包括现代主义时期还有很多在我看来就是艺术史上一种实验阶段,走走就走到头了,又会找其它的路去走,反正在我心里我觉得艺术任何一种方式都可以的,不在乎于观念了以后就不能做手工的东西,我自己是这样的一种概念。当代性是指发现当下社会的问题,反映当下人的一种精神状态,这个指向性最重要了,用什么样的手段我觉得不重要。我总觉得影像从艺术角度来说是很高级的一种东西,它的语言太混合了,我从这学习得更多。包括考虑问题的一种方式,描述和叙述的一种方式,我会觉得它那样一种还原是特别复杂的,它可以很多的层次,作者可以建立一个迷宫,一个结构,它不是像观念主义那样直接告诉你一个答案——你知道个答案就够了,你听到这个作品就够了——它对事物的呈现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你也可以按照你的路径在里面找,我觉得这样一种转换方式特别有趣。我现在所做的部分特别小,特别狭窄,因为雕塑技术上的阻碍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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