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笔”艺术家如此解读“新”
“新工笔”也好“当代工笔”也罢,这些新形式的工笔作品改变了传统工笔的结构,刷新了观者的特定审美。批评家杭春晓这样概括说:“易流于匠的工笔在当代,经过艺术家们的创作、重构、转换、演绎,重新获得开放性、活跃性,建立与当下经验的联系,激活传统,显示出新工笔艺术多元化的发展。”
那“新工笔”艺术家是如何做到“新”呢?
徐累:我的绘画是用传统的话语系统表达现代性,从形式上说,我觉得宋代绘画与欧洲中世纪绘画差异没那么大,那个时期的绘画反映了人类观察物象的一般规律,所以是可以融合的。当然,我的作品里面涉及到的东西比较杂,有中国,有西方,有波斯,有日本,还有对文学、诗歌等其它经验的认识和理解,加上有现代主义的观念框架,这些都是重叠、交织的因素。在这种资源开发上,画家需要有一种变通的能力。把这些繁杂的东西融为化境,统合成个人化的艺术表达。
张见:在“新工笔”艺术家的范围里,我的画面是比较偏向平面化的。这也是源自于我对中国传统工笔画审美趣味的迷恋和推崇。我对传统手工的精细描绘很痴迷,尤其是工笔绘画中线条的运用。画面人物造型可能会受到一些西方文化影响,但我的绘画里没有单光源,也没有高光的表现,技法非常传统。我认为传统的技法不是没有改变的空间,但在改变的同时应该保留一些中国审美特征的东西。既然还想沿用老祖宗的文化影响力,最深层次的精髓还是要保留下来的。我还是在坚持“线”的运用,“如何在线中融合颜色,在颜色中揉合线”是我长期的关注点。
金沙:我认为一些“新工笔”对传统的敬仰和膜拜甚至会超过传统工笔,所以并不能片面地认为在技法上有所改变的艺术作品就是“新工笔”。作品还是要看呈现出来的品格和韵味,可能画面表现是西方的一些样式,但是背后传达出来的信息和品质却是非常传统的。我的文艺复兴题材从1995年就开始了,但是画面的制作技法非常传统,比如设色和线条的运用。
姜吉安:我的新作品是一块丝绢被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烧过以后会留下棕色的渣滓,然后再进行研磨、过滤,用过滤出来的颜色画到另外一块没有烧过的丝绢上,同时用剩下的渣滓做出一个实物我的《丝绢系列》既不追求抽象,也不追求表现和抒情,而是意图重新架构一种艺术的结构模式。我后来注意到《丝绢系列》类似于中国古诗的一种回文结构,也类似于基因研究中的双螺旋结构。巴赫的音乐也有类似的结构,他的很多乐谱从正向和反向上都是可以连续演奏的,就如我的《丝绢系列》作品可以不断循环一样。作品结构是开放式的,观众可以自由进入其中解读。
徐华翎:我的工笔画融入了较多其他绘画的语言元素,如水彩画水色造型方法对于渲染技巧的丰富,如线描的弱化、没骨的增强与重新调整工笔画线面关系等等。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传统文化的东西渐渐有了一些不同感受,因此也在不断地去尝试如何让自己的作品可以更好地搭界传统和当代社会,可以用中国传统文化的绘画形态来呈现当下艺术的人文精神。在工笔的范围内不断地尝试新的表现方法是我一直以来都在关注的,比如用绢蒙在《富春山居图》上再创作的奇特感就非常有意思,这种探索会一直延续下去。
杭春晓:“新”是一种动态
提到“新工笔”,批评家杭春晓是一位绕不开的人物。在2005年的时候,他首次提出“新工笔”概念,由此至今近10年的时间里,他在不断地完善“新工笔”的定义及理论架构。
杭春晓所提的“新工笔”是指动态地、变化地激活传统资源,不断地拓展表达方式的一种言说媒介。他说:“在早期,对传统工笔画产生撬动性作用的是对色彩的改变。那时候主要是一批工笔画家在色彩视觉上改变了传统的表现方式,但依然保持了一定的传统审美趣味,这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是在言说或者是图像构成的这种叙述性上发生的一种转变和变革,这个阶段也有一批艺术家呈现;第三阶段是在2010年的时候出现的一些更新创作,是对工笔画的这种视觉形成方式的一种反思,比如姜吉安最近做的一些燃烧绢的创作。实际上工笔画作为一个主题,它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第一二阶段都是在架上绘画,到第三阶段就有了一定的突破,就会发现一种传统的媒介方式竟然能够不断地进行自我突破,这就是一种新的动态。这三个阶段并不是平行的阶段,也不是递进的阶段,它是互相的阶段,可能一个艺术家今天有第一阶段的东西,明天就会做一些第三阶段的东西,这是不冲突的。我们也不应该要求所有的艺术家都要完成这个阶段性的接力棒,要用整体的眼光来看,这是一个整体的激活过程,每个人都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于艺术家往后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那是另外一回事情。”
在杭春晓看来,“新工笔”并不是指哪种所谓的风格,或者是划地盘这样的概念。“它是一个不断自我激活的反思概念。工笔画作为一个画种就有这种反思性,就可以称之为‘新’。”他认为,大家对于工笔绘画的认识也比较流于表面化,“比如对画面形式、颜色的改变等,这其实都是早期的一些东西。”他希望更多的年轻人能进入到这样的状态中,最好不要做那种样式化的“新工笔”。
“他们要理解‘新工笔’是作为一个画种的自我反思,对边界的重新拓展,艺术作品主要看有没有反思性,”杭春晓说,就像苏格拉底说的,“没有被检讨过的生活是没有意义的。”同样的道理,他认为,一件没有被检讨过的艺术作品,一个不是在检讨过程中的艺术作品也同样是没有意义的。
当记者提出杭春晓的批评语言太过于复杂化的时候,他笑着辩驳说:“我所做的事情都是还原,要还原到这个世界的复杂性中,我不要做简单的价值判断。”他说批评家更不应该简单表述。在采访结束的时候,杭春晓认为用“阶段”这个词其实并不严谨,如何选择代替,这是需要严谨斟酌、思考的问题。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