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旅行,离不开北京
1979年我们一帮人做了“星星美展”,紧接着1980年又举办了第二届。“星星”是最彻底的艺术运动,也是事实上的中国当代艺术发端,但是今天的主流声音已经不再提起。其实当年“星星”游行的时候,我在所有投票的人里投了唯一的反对票。但我最后又去参加游行了。因为我是“星星”的召集者,“星星”又是游行事件的理由,是这场博弈中最重要的砝码,我不能不去。我如果不去,其他人的责任就太大了。
我这个人是认准了一件事,就会负责到底,因为我知道做事的底线,知道自己可以付出的代价是什么。1976年天安门“四五运动”,我在广场上贴了一首诗叫《人民的悼念》,结果被抓进去,关在工厂里的一间单人牢房。没有进正式的监狱,这算是比较幸运,关了四个月,唐山大地震以后就给放出来了。
“四人帮”倒台后,我也获得平反。我从此找到了信心:不就是蹲监狱吗,蹲一会儿就出来了,有什么可怕的?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二十来岁,就去全国旅行。我走了二十多个城市,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北京。每个城市都有特殊的味道,但我离不开家乡。
2009年12月29日,艺术家模仿着待拆迁的艺术区内标本绵羊的姿势
孤独也是一种角色
严格来说,我并不是最早发现大山子这些旧厂房的人,在我之前,刘索拉他们就已经租了这里的房子,还有一本叫做《新潮》的杂志也在这里制作。但是以前他们只是在这里工作,而不是保护与开发,“798”作为一个艺术区的概念,是我提出来,并且最先推动实践的。
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一直到差不多整个90年代,我都在国外转来转去,大部分时间待在日本,感到非常孤独。你知道,在中国虽然我同样孤独,可是在自己国家的历史背景下,孤独也是一种角色,如果一直在日本,我不可能代表日本的孤独。
在日本我有很多机会理解商业和艺术的关系,日本的商业规则像蜘蛛网一样细密,生活非常具体和苛刻,甚至有时候我觉得走在街上,都需要计算我的每个步子,能够产生多少价值。人的生活时间是被处处算计的,今天的中国也在接近这种状态,我对此非常不舒服,只好学会忍耐。忍耐不等于妥协。日本人经常讲的“忍”字,只表示你承认社会现状,但并不加入主流。而妥协,基本上是你承认,并且也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