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三十年,刘小东头一次在家里连续过了夏、秋、冬三个季节。他在最后的日记里写道:“我描画了我的兄弟姐妹,他们生在这儿,长在这儿,不曾离开,在这儿上学、上班、下班、结婚、生子、下岗退休。他们的存在使我心安,使我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故乡的城里人。”
刘小东的现场写生,从2003年受邀赴台湾东海大学讲学时的一次示范开始。2004年受蔡国强邀请参加“金门碉堡展”,他在海峡两岸各画了一组军人写生。2005年由收藏家淡勃资助,到三峡库区移民区写生,贾樟柯在同期为他拍摄了纪录片《东》。那以后他的写生步伐又迈到了泰国、日本、青海玉树、意大利、古巴、甘肃。《金城小子》整个项目的创作资金则是由民生现代美术馆和民生当代艺术研究中心提供。
他知道这样的写生是一种奢侈。侯孝贤也说,能像他这样跑老远,搭起棚子一张大画画上十天半个月的,已经很少了。在写实绘画已被推到当代艺术大潮边缘的时候,刘小东把写生理解为一种态度,他强调自己对面的人和人的故事,他重视绘画者和被画者之间微妙而密切的关系。
在古巴写生的时候,刘小东试着联系过卡斯特罗。“并不是借着名人想去达到什么目的,我是期望绘画成为民主的一个象征。如果哪一天,领导人甚至他们全家,让我面对面画他们,我觉得意义是不一样的。把时间交给一个普通人,虽然很浪费——”他自嘲地笑道,“但有一个象征意义。人和人是平等的,有这个平等的意识,你才能处理好国家的事情。如果总把自己的生活躲躲藏藏,给一张照片让一帮画家画,然后派人来检查画得像不像,有没有丑化——这么细心地关注另一个人对你的看法,你如何处理好你的国家?”
“在古巴我达不到,在中国我也达不到。和百姓之间能达到。”刘小东告诉记者。
《金城小子》在北京开展的时候,刘小东把他画的伙伴都请到了北京。48岁的力五已经当上了公公,却还从没来过北京,虽然只隔着500公里。旭子陪着他完成了必须完成的任务:到天安门广场,四个方向都照上相,去纪念堂看毛主席,去坐一回地铁。
3月16日,纪录片《金城小子》完整版首映式后的交流,有观众说从影片里看到了浓浓的乡愁。刘小东有些不以为然:“乡愁不是特别好的一个词,有点不接受现实。我们就睁着眼睛看这个世界乱糟糟地下去好了,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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