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大地颤音》之一 130X100cm 布面油画 2010年
如果说,我们对于张杰的艺术理解,还停留在山脉从横、细水涓流的自然景观,以及他抽象朦胧的美学思维的话,那么, 2011年5月在重庆美术馆拉开帷幕的“山水幻象——张杰个展”,则势必打破我们过往对于他的认知。尽管画面的载体,依然还是艺术家最钟爱的山水,但是,张杰在这里所要表达的,已远远超越了山水本身,而是一幅幅熔铸了他个人体验与思考的“视觉景观”。对于此,或许我们可以在以下艺术家的只言片语中,去获得最真实的答案:
韩晶(以下简称“韩”):在您的艺术创作中,始终贯穿着一个非常明确的主题,那就是“山 水”,并且在对其的描绘中,十分注重油画本体语言的研究。能谈谈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一对象感兴趣的吗?
张杰(以下简称“张”):实际上,我从早期学生时代直到后来留校任教的整个过程当中,对于油画本体语言的关注,都从来没有间断过。我研究生期间的论文就是探讨的油画语言,后来在《美术》上发表。我始终对于油画本身的色彩、肌理、笔触、构成效果……很关注。在我的整个艺术创作过程中,这种风格逐渐得以形成,最初是源于附中时代天天出去画写生,后来,面对风景展开的技艺训练持续不断。因此,到真正开始思考创作的时候,那种面对大自然时的真切感受,自然而然就融入其中了。应该说,很早以前我就开始描绘山水这个主题。但是,尽管对象是一些自然山水,可我并不认为我的艺术仅仅是对风景的描绘。这其中,还有很多主观意识——无论是早期追求似与不似,还是阶段性的乡土风情,或者是抽象与具象之间的表现方法……其实,早就有别于简单的自然风景。
韩:那么,从最初来自写生时的懵懂体验,到后来您对于山水的主观表现,在持续多年对同一题材和对象的描绘中,您对于“山水”的理解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吗?或者说,在您的视野里,“山水”这一创作元素,滋生了怎样的不同感受和表达愿望?
张:我对于山水的描绘,可能更多地带有意象的处理方式,参杂了很多情绪化的、表现性的东西。大概在96年、97年,我新买了车,常常自驾到西藏、新疆……去旅行,面对更广阔的大地、山川,忽然就被震撼了,博大的自然激发了新的创作思考。对于山水的兴趣,也和原来附中时画写生时的那种感受截然不同。如果一定要总结的话,早期对山水的描绘,更多是再现自然、表现那种客观的社会关系,以及强调画面的美感;而后期的刻画,则更多倾向于自己的主观感受。
再后来,因工作的需要经常坐飞机前往各地,在高空中俯瞰地面的感受,又让我对于“山水”的观感有了新的认识。人类历史发展到今天,每个阶段都在大地上留下了很多痕迹。当我们认真去审视时,大地上那些相互交错的沟壑也好、河流也好、梯田也好、城市也好……无疑是文明社会与自然社会彼此交互的见证。与此同时,作为一个受中国文化影响的艺术家,我也有意识地把中国的水墨和油画中来源于印象派的那些色彩,有机的结合起来,并从这种全新的视野,或者说观看“山水”的方式,描绘了一系列从俯视到正面的景观。也就是《痕》系列。
韩:是否可以这样理解:那些源自您自身观看方式的变化,带来了您对于山水的不同理解?
其实,您的个人经历,也佐证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变迁——从只能用肉眼观察身边的有限空间,到享受工业革命的成果:无论是奔驰的汽车带来的窗外的流动风景;还是飞机在高空带来的俯瞰的视野,以及后来我们可以借助更多机械产物,观看更加宏观或者微观的景观……那些源自生活本身的改变,也影响着我们对于艺术的表达?
张:变化肯定是一直都有的,只是它在作品中的现象问题。其实每一个作品,它都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很多变化早就蕴藏其中,只是有时候它在某一阶段现象出来了。就像遗传基因一样,有些基因它最初就已经在里头了,只是它在这一代可能没显现出来,因为它还不属于显性基因;但在下一代,它就像隔代遗传一样,被突出的表现出来。但是,这种变化,都可以在过去的作品中找到线索。可以说,画着、画着突然就觉得,实际上我所希望表现的那种山川也好、自然也好、景观也好,都已不再是简单的风景再现。而是代表了我那一阶段对于世界的认识和看法。
事实上,后来我对于“山水”的描绘,更多是一种抽象的概念——“山”和“水”,它实际上也就是刚与柔、稳定的与流动的、永恒的与易变的……这么一种对比关系。因此山水本身就是很丰富的题材,而不是简单的风景,它能代表艺术家个人的感受和思想。后期的作品,也因此越来越凝聚在这两点上——把“山”、“水”的概念表现得更加深入。让无论是油画的山水,还是国画的山水,脱离开原来的那种风景概念,更多地去注重人类永恒性的话题。在进一步强调“山”与“水”内在的对比和表象的统一中,不断地进行创作,逐步使自己试图表达的内容更加抽象化。例如,以前画的《绿色的印迹》系列,作品更多地是表现了对环境的敏感、对生态的关注;而《痕》系列,则是聚焦于由人类的活动导致的自然变化,实际上还带有一种伤感性质的、情绪化的东西在里面;再例如,后来画了一些更博大的山川,比如说天气、云层,则是我对如何将自然奇观和自我感受进行融合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