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李老师也可以说一下您的意见。
栗宪庭:你同意不同意我的意见。
李象群:我同意。
栗宪庭:提示出来。
李象群:是这样的,每个人对每个人有不同的解读。比如对栗老师的解读有我的解读方式。你们有你们的解读方式,不一样,每个人对一个问题和一个人的侧重点不一样。也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经历相关。就像认识毛泽东也是这样的,认识孔子也是这样的。现在认识孔子很多人把他作为崇拜的偶像,到七十年代的时候,孔老二,绝对是坏东西。你说这个怎么解释呢?简直调一个个儿,一个是坏蛋,一个是圣人,这个怎么说?根据一种不同的政治、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解读。
记者:之前李老师的作品还是以人物居多,这次的新作品当中包括有一些《大紫禁城》,还有装置《江山》,形式变了,但是应该也算是一个跨越吧?
李象群:是。
栗宪庭:一个艺术家要不停地探索自己,他仅仅是塑造了人物不能够表现,因为这个作品已经多少年了?
李象群:六年的时间。
栗宪庭:六年的时间他思考了太多关于历史的问题,要一个很完整的思考,这六年的时间,因为他要用其他符号,包括建筑、浮雕、甚至和中国的山水画、文人画的因素都有关系,这是他过去的作品里没有的。
记者:李老师可不可以帮助我们介绍一下这件作品原初的想法和制作的过程?
李象群:还有很多方面,像刚才栗老师说的真是想突破自己,在探索。艺术家应该不断地探索,不断地挖掘自己的潜能,自己是很难斗的,有的时候自己斗不过自己,自己就垮了。
栗宪庭:人的一生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李象群:我们自己打不过我们自己,我们就垮了,真是这样,不行了。所以这次因为刚刚说六年时间,因为只要一确认就打持久战似的,谁有那么多心思在这里边转,真是急功近利的话,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后来觉得做什么事还是踏实点,作为一个艺术家,终究我会拿出我真正要说的话,总应该有自己的态度。凭良心做事,我坚持了这一点,这就是人生赌博,哪怕这个没做好,我也尽力了,所以《大紫禁城》,它承载的不是一个紫禁城的问题,是承载历史,是文化,还有政治。这个承载通过我们用手指再触摸一遍历史,再有一种用我们的方式解读它一次。所以说紫禁城变得不是一个单纯的建筑,也不是模型的问题,我觉得它是历史的一个活体。我们在这里边能看到一个活的历史,我们每个人在真正的进入到紫禁城走一圈的时候才发现又不一样了,再走一次还不一样。好像我就是这里边的一个生灵,在里边穿行。做出来的时候,因为这个时间,用这么长时间,因为用油泥做的,有一个温度,它变形,容易化,在翻制的过程当中还有一些变形,铸造的时候有一些还露出一些窟窿是填补不上了,有一些填补不上不要焊它了。窟窿就留着它、漏着它,它有历史的痕迹,有的时候是无法修补的痕迹。有的时候可能缺失的东西也有,现在有一些建筑被火烧了,后来后建的,我说后建的咱们就不要了,我给它做一些什么呢?做一些脚手架,给它放在里边,未来可能什么时候再建什么的,没有关系了。我总觉得历史是可以调整的,历史可以发展的,历史不是停滞不前的。所以历史是活的,就是这个想法,它所承载的有你有他还有我自己,所以说每个人对历史的态度肯定不一样。这个就是我当时的想法。
栗宪庭:像走钢丝一样,慈禧整个后半生就是在各种各样的权利之间找平衡。
李象群:都很危险,我在想的一个问题是,我要这么做,就是做我自己。我想去掉欲望,当你去掉欲望的时候有一种什么感觉呢?有一种顺其自然,不要再自然当中抗争。我想真正的变得博大起来了,否则为一个小的问题挣扎不休,最终还是要倒下的,何苦呢?我第一个做的就是从上面看是一种政体的状态,中规中矩,四平八稳,但是下边看是一种人性的东西。如果没有人性的东西,哪还有人类的存在呢?所以说人性是最伟大的,比什么都伟大,是生命体它是大自然元素之一。
记者:李老师的作品与中国的历史有很大的关系,您关注历史题材这是因为您以前受到很多历史方面的影响,包括您生活的那个年代的影响吗?
李象群:肯定是,经历“文革”,那是什么都有,但是我是对这些都是什么都不是特别在意。因为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作为艺术家,应该对社会是起这个作用。他的责任是什么,这个很重要,如果说艺术家在社会当中没有责任感,没有自己的态度。艺术家只是别人吃饱了喝足了看着里玩儿或者看着你给人家做好看的东西或者怎么样,这样可能也很无聊,艺术家就是一个摆设,就是一个花瓶,艺术家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他在社会当中起不到作用就没有意义,这是一个价值观的问题,我是这么看待的。
记者:李老师的作品《堆云堆雪》曾经引起过热议,栗老师您怎么看李老师的雕塑作品对于公众的传播性?
栗宪庭:大家都在思考把慈禧作为一个政治家去解读的。他是把她作为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包括我们能够看到的小道消息,野史里头,有很多慈禧关于人的故事。这个社会,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停止过把慈禧作为一个人去看待。为什么非要一个艺术家把她作为一个政治符号呢?而艺术家又更有能力把慈禧还原一个人,甚至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这是她的个人魅力,如果她不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怎么进入皇宫,怎么得宠,怎么后来又专权一定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