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终结、死亡和超越——质疑张羿 2012-10-24 14:47:27 来源:艺术国际作者博客 作者:吴味 点击:
在首届“当代艺术思想论坛”上,张羿发表了他的论文《后历史:艺术与哲学的双重终结》。我对张羿论文的兴趣不在该文对艺术与哲学终结的旧话重提,而在于该文的结论:“21世纪哲学的最终结局是转向神学和信仰,这对于哲学,意味着彻底的终结;而对于现代艺术,则意味着死亡后的重生。”

首届“当代艺术思想论坛”在海安523主题公园成功召开(现场)

首届“当代艺术思想论坛”在海安523主题公园成功召开(现场)

在南通海安523文化产业主题公园举办的首届“当代艺术思想论坛”上,批评家张羿发表了他的论文《后历史:艺术与哲学的双重终结》(可参见论坛打印稿,尚未见张羿博客发表。以下引文未注明者皆引自该文)。我对张羿论文的兴趣不在于该文对所谓艺术与哲学终结的旧话重提,而在于该文的结论——“21世纪哲学的最终结局是转向神学和信仰,这对于哲学,意味着彻底的终结;而对于现代艺术,则意味着死亡后的重生。”令我深感奇怪的是,就算如张羿所说艺术与哲学确实双重“彻底终结”了,但艺术与哲学的最终结局怎么就一定转向神学和信仰呢?何况艺术与哲学并非真的“彻底的终结”——即张羿进一步所说的“死亡”——“一种事实上的死亡而不是丹托所说的终结”。

为了弄清张羿下此结论的依据和具体论证过程,我认真研读了张羿的论文以及他的新浪博客中与此论题相关的多篇“当代艺术的死亡与新生”系列文章,令我十分遗憾的是,张羿的与此论题相关的所有文章,包括该篇论坛论文(这应该是他谈艺术的最长一篇文章,也是一篇他将“当代艺术的死亡与新生”系列中的一千多字的《后历史:艺术与哲学的双重死亡》扩写而成的文章),对这一结论都没有给出充分的依据,更没有严谨的论证过程;而且,不仅对这一结论是如此,文章中的许多观点的提出同样如此。他的许多观点的提出完全使用的是一种独断的、不容置疑的口吻,仿佛是宗教徒宣布千真万确的宗教义理,以至于他的文章与其说是艺术批评家的论文,还不如说是宗教徒的传教文,因为艺术批评是人文科学研究,科学研究文章的新观点(论点)都要有论据和逻辑论证过程,哪怕是很短的艺术批评文章都应该如此;而传教不是科学研究,而是信仰传播,在本质上是反科学的,因为一旦讲科学(证据、逻辑),宗教就无法存在,传教就无法进行,所以传教文的所谓“新观点”是不需要、也无法逻辑论证的,它的依据和观点之间实际上是一种永远无法说清楚的玄学附会,让人相信的办法不是依靠基于证据的科学逻辑论证理性力量,而是依靠玄学独断宏论的情感张力。当我考虑到张羿是一个忠实的基督徒的时候,我才理解了他的行文及话语方式的个中缘由。当然,如果新观点隐含着证据和科学逻辑,而且这种证据和科学逻辑不言自明,那么尽管文章没有进行论证,那也不失为一篇有超越性感悟的艺术杂文。但遗憾的是,张羿的文章其实也没有什么超越性感悟,有的只是一个基督徒在狂热信仰下的混沌的自以为是的宏论。

(一)启蒙真的“破产”了吗?

为了让人相信艺术已经“彻底终结”——即“死亡”,张羿将“启蒙的破产”与“艺术的终结”一并言说,是为了说明“艺术的终结”是因为“启蒙的破产”,意思是说,启蒙都破产了,因启蒙而生的现代艺术及其发展到现在的当代艺术自然而然也就死亡了。在《后历史:艺术与哲学的双重终结》一文的第一节“启蒙的破产与艺术的终结”中,张羿开始就说:

“启蒙诞生的那一刻,艺术就注定终结了。艺术终结的前提在于理性的终结、哲学的终结和思想的终结。这所有的终结,在于人类离弃了神这一生命的源泉、理性的源泉。启蒙的本质是人类为自己凿出破裂不能存水的池子,当启蒙濒临破产之际,审美现代性试图承担救赎的使命。现代艺术开始于一个伟大的使命,同时也因这一使命而终结。当现代艺术背负了审美救赎这样一个无力承载的重担之后,其自我终结的历程就开始了。从诞生伊始,现代艺术就注定是悲剧性的。作为审美救赎的现代艺术,从来没有表现出建设性价值,而是以否定和悲歌的姿态介入一个日益沉沦的世代。”

这一段张羿以仿佛纵览历史、穿透人神的宏大警句式言说给启蒙和现代艺术下了许多结论或者说提出了许多观点(“警句式”正是宗教文的特征),我以为张羿会在接下来的文章中详细论证这些结论,比如论述:为什么说启蒙破产了?启蒙破产的含义是什么?为什么说启蒙诞生的那一刻,艺术就注定“终结”(死亡)了?为什么说艺术“终结”的前提在于理性的终结、哲学的终结和思想的终结?为什么说所有的这些“终结”在于人类离弃了神这一生命的源泉、理性的源泉?为什么说现代艺术开始于一个伟大的使命,同时也因这一使命而终结?为什么说现代艺术背负的审美救赎是一个自己无力承载的重担?为什么说作为审美救赎的现代艺术是以否定和悲歌的姿态介入一个日益沉沦的世代而从来没有表现出建设性价值?……这些论述直接关系到张羿那些结论或观点是否能够成立,更关系到本节的立论——“启蒙破产并导致艺术破产”是否能够成立,它们极为重要,是必须进行的。然而,张羿通篇再没有做这些论述,而是继续进一步提出了许多其它宏大观点,仿佛前面那些观点是不证自明的(但显然不是),并将启蒙、哲学、艺术的“终结”问题归结于对宗教神学的背离,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一个基督徒传教的文化立场和独断话语方式。张羿紧接着在下一段说:

“启蒙之堕落是一个十分明了的事实,却使思想家陷入无休止的推论,以至于产生了无数艰深而毫无真理之光的思想与哲学体系。启蒙之后的哲学完全是黑暗的舞蹈,不仅毫无价值,还使人类陷入了集体的迷狂。所谓的理性实则是彻底的荒谬和非理性。问题的关键在于,启蒙使人类走到了理性的尽头,却仍然试图通过理性来恢复理性。这也正是丹托式的悖论。启蒙现代性和审美现代性的双重破产,摧毁了人类所有的理性,以人自身为标准的文化已经无路可走。现代文化的本质是一场自我救赎,其荒谬性已经赤裸裸地暴露出来。要么以人为标准,要么以神为标准,除此之外别无他途。但现代文化走到尽头后,却宁愿沉溺于虚无主义也不肯转向神圣的启示。”

启蒙是否破产?这是一个极重大、极严肃、也是极分歧的文化问题,也是张羿全文的核心观点——“艺术与哲学的双重终结”以及“艺术与哲学的神学转向”的重要前提或依据,本应该详细论述,但张羿居然说“启蒙之堕落(应该指“破产”。笔者注)是一个十分明了的事实”,然后笔锋一转,又继续以宏大警句方式给启蒙、现代哲学、理性、启蒙现代性、审美现代性和现代文化等下了一大堆独断性的宏大结论,而且同样在后文中不进行论证,仿佛它们同样是不证自明的;并进一步以独断的方式批评现代文化“已走到尽头后,却沉溺于虚无主义也不肯转向神圣的启示”,因为“要么以人为标准,要么以神为标准,除此之外别无他途”,这意思大概是说,现代文化之所以走到尽头,是因为以人为标准,以人为标准走到了尽头还不调头,现代文化岂不是不可救药?但为什么以人为标准现代文化就会“走到尽头”呢?张羿同样没有给与论证。我不知道,这样的独断式的行文方式不是宗教徒的传教还是什么?

接下来张羿就像前面一样继续以宏大警句方式东扯西拉地给后艺术(后现代艺术)、后现代性、现代性、现代历史、科学和审美救赎等下了一大堆结论:

“……后艺术是对理性的绝望,但它并没有理性之外的突围路径。后艺术的终结是理性的终结和审美救赎的终结,但它仍然没有彻底放弃理性和自我救赎的梦想,……后现代性意味着整个现代性的终结,也就是人本主义的终结。现代性是一个包含后现代性的诡计,现代历史是一段反叛的过渡的历史,而真正的后现代则将持续到人类历史的终结。汤因比指出,现代历史就是科学取代宗教的历史,科学成为现代人的新宗教,它在促进人类发展的同时,也不自觉地扮演着魔鬼的角色。但实际上,审美救赎比科学所代表的启蒙现代性更加邪恶。”

可以说,张羿的整个文章根本就没有说清楚“为什么说启蒙破产了”这一关系到他的“艺术与哲学的双重终结”论点的重要根据,他的所有独断性的宏大警句言说无非只是在说:启蒙破产了、启蒙就是破产了、启蒙就是就是破产了、启蒙就是就是就是破产了……但实际上启蒙真的破产了吗?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要讨论启蒙是否破产,必须首先搞清楚破产针对什么而言,即搞清楚衡量启蒙的价值标准是什么。而启蒙的价值标准与启蒙的目的有关。启蒙原本是“光明”的意思,其目的是要用科学理性之光照亮黑暗,走向光明,而“黑暗”对于个人来说就是康德所谓的“自己招致的不成熟状态”(康德《回答这个问题:什么是启蒙?》。网上可查阅)——这种状态说白了就是人的意志被自己以为的许多风险所压抑导致自己没有勇气和决心运用自己的理智(成人该有理智而不敢运用,当然只能说是“自己招致的不成熟状态”);对于社会来说,“黑暗”指的是启蒙之前的宗教和封建专制对人们的从思想到身体到生活的各个方面的禁锢,这种“禁锢”当然与个人“自己招致的不成熟状态”有关,这种关系首先在于个人对这种“禁锢”的不自觉以及自觉了却没有勇气反抗。所以启蒙的目的是通过科学理性的全面建立,使人(人类)摆脱“黑暗”的控制,而走向全面的自由。很显然,衡量启蒙的价值标准只能是“人(人类)的自由”。看启蒙是否破产,就要看启蒙的结果是否使人更不自由,即是否主要走向了自由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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