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双
雷双:第二次来您空间读罗兰.巴特关于赛伊.通布利的文章。他的艺评文字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让人得到智性的满足和享受。它于我的抽象)艺术实践及用文字表达的画论都有一种启示。比如巴特对“幻想”的定义就打破了我们原有的理解:“幻想……是单一思想、单一动作的生与死。”
巴特(针对通布利的创作)说艺术家是动作的操作者,他并不打断行为的因果链,而是使因果链模糊直至重新开启、失去意义,写到这里,巴特用禅宗的“悟性”这种因果逻辑的突然断裂来描述通布利的“书写风格”。由此我想到自己在艺术创作中,常常循着因果逻辑而未将其“断裂”……这是巴特让我受到的启发之一。谢谢李先生让我读到此文!
李向阳:非常欣赏您的精到阅读。您的思辨力有特点和力量,请发挥它。我国古代诗人评王维的艺术:“;读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实际上,巴特也是以诗读画。巴特的文章是符号学大师和法国当代散文大家的综合。
雷双:是的,此文也仍具有巴特“发散性”行文的特点,他的“发散性”被人称为神经质的。您说巴特是以诗读画——然而那是多么富于思辨色彩的诗啊。您的上一篇(美国新抽象)文章中提及高名潞举出富春山居图可向左右两边无限延长的例子,您说它近似于巴特的“无限的文本”,这个并置很有意思。接着您说:富春山居图本身又是一幅经营位置的极为完整的图像。这样的悖论是中国抽象艺术的巨大活力所在。我欣赏您的这段言说,令人琢磨、意味深长!
李向阳:中国抽象绘画的主题近年来为诸多理论家、评论家研究和关注。高名潞是在这方面研究最深最新之一家。极多主义已经阐释比较完整。意派建构刚刚开始。这一切的原因在于中国经济在国际上的分量已极为重要,而中国现代文化则处于完全不成比例的状态。中国人和世界上的人需要中国精神。我们知道,说到底,中国精神与美国精神,法国精神,意大利精神是不一样的。
雷双:巴特的一段话使我印象深刻:“某种怠惰,它是身体的最为纯洁的符号之一。怠惰:恰恰是’图画’所允许,而不是’绘画’和书写所允许的东西。” 在绘画中,我们总是理所当然地排斥怠惰,因为我们恰恰不是如《道德经》所说“他做而不期待”而是习惯于期待着什么;在我们的智慧中缺少一些呆笨。“怠惰,在该词的所有意义之中,它都是一种感觉(tact)。”哦,是的,但愿我能让这种身体最为纯洁的符号(之一)、让这种感觉所意味的东西成为我艺术创作的因素之一。
李向阳:女性艺术家里,您的思辨是很有特性的,希望您多加入思辨。中国抽象绘画现在最紧迫的是针对真正问题的思辨。解决问题,带来新的有价值的问题。当代中国艺术,特别是抽象艺术,只有将自己的特有的问题开掘和不断解决,才能真正影响美术史和文化史。或如马克思说的:“创造历史。”
雷双:应该说是在艺术家里(而非女艺术家里),我的思辨有些特性。正因为我是一个女性,所以它呈现出较多的感性融于理性的色彩。茨维塔耶娃说得好;“在创作中不存在妇女问题,只有人性问题的女性回答”。我常常是用心灵思想,也许这是女人才可能具有的状态。我的思维往往接近一种直觉经验或者说我的修辞学是生成于特定个体的本真经验。有人撰文说,雷双的文字书写带有很强的“中性化”特征:“为什么女性自身不可以描述一个正在经验的、无性别的社会化存在现实与未来的可能性世界呢?为什么不可以向对向的性别和性别构建的知识领域进行一种语词的殖民呢?”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您对我文字表述及向日葵绘画的评价要高于我的抽象绘画,让我既得意又有几分遗憾。
李向阳:德.库宁说一切都是关于自由的。欧美画家们对自由的观念和感受有长久和复杂的脉络。通布利的画面使我部分感受着黑格尔的话:“自由是心灵的最高定性”
雷双:康德说,使用审美判断力的活动是一种”参照着一般认识的自由游戏”,在这样的意义上,美与自由相连。在此我不想就具体的作品来谈及自由,而只想说,多年来自己从事的艺术说到底就是为了在不自由的人生中获得自由。一位现代诗人认为我们对人生能拥有的最好的体验,不是关于真实和深度的认识,而是类似文学的风格化的认识,我宁可将这种风格化的认识看做艺术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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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