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怪诞之星 2013-05-13 11:17:23 来源:美术报 作者:王川
历史和艺术是一对孪生兄妹,它们一起出生,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们的命运或许就有所改变,并不能一直相伴到老。当我在卢浮宫里看《维纳斯》、在东京看梵高的《向日葵》、在纽约看勃鲁盖尔的《麦收》的时候,就有这样一种感触。

勃鲁盖尔的一生曾以历史、圣经、政治和农民等为题作画。农民题材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然而最有特色,他也因此而获誉最多。勃鲁盖尔一生都泡在农民之中,观察农民,表现农民,画农民的风俗,有许多都是观察入微之作。勃鲁盖尔经常与他的朋友一起出城到农民家里去,在那里赶集、参加农民的婚礼。他们穿上农民的服装,给主人送上礼物,然后加入在他们之中,和农民们一起喝酒谈笑、看他们互相谈情说爱、嘻笑打闹、或是纵情歌舞。他把他的笔触伸到了农村生活的浓浆之中,饱蘸着这些多彩的颜料,在木板和画布上进行创作。出现在他笔下的,当是一群群生动活跃的农民百态相。

然而,勃鲁盖尔不是米勒,他没有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去把那些在艰苦条件下生活着的农民画成不带光环的圣母。他喜欢的只是农民那多姿多彩的生活状态,那种欢乐的情绪和气息,并没有把他们拔高抹红,他具有穿透的观察力,独具一格地画出了农民的种种纯朴、愚蠢和狡黠,以及毫不掩盖的欲望和贪婪。他表现的,是一种未加任何美化、原生态的农民,更不具有理想化的成分,这就是农民的本质之一。他笔下的众多农民,形象都不漂亮英俊,也并不端庄,而是神头鬼脸,愁容满面,甚至粗鄙丑陋。有的哈欠连天,有的醉态朦胧,有的睡眼惺忪,有的人甚至正在大便或小便,毫不掩饰。在他的画作中,有许多人物的细节都非常生动,千姿百态,非得有仔细的观察而不能得来。靠着这些非凡的成就,勃鲁盖尔赢得了“农民的勃鲁盖尔”的美誉。

勃鲁盖尔曾画过6幅系列画,内容是农民们在一年中里的工作情景,如同当今的双月历。其中最为获誉的就是《雪地猎人》:在冬月里,大雪遍野,3位猎人赶着一群猎狗出外打猎,中景和远景中则是洋溢着过年气息的乡村。而其中一幅《麦收》则远涉重洋,来到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里。画的近处是一群正在麦地当中躺在树下休息午餐的农民,中近景是正在收割的麦田。疲惫地躺倒在树下的农民,这是米勒和梵高都曾画过的题材,然而在他们之前的勃鲁盖尔笔下却迥然不同。他的农民并不如米勒的《拾穗》那般具有宗教般的神圣和雕塑般的庄严,也不如梵高那般色彩斑驳陆离,他画出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正在休息吃饭,当是一种原生态的草根生活。

勃鲁盖尔的性格怪癖,具有一种匪夷所思的造型能力,是一个怪诞的天才。他的画中把幻想和写实结合起来,画出了许多诡异和怪诞的形象,如充满了骷髅的《死亡的胜利》,如恐怖灵异的《丑女弗里德》,如同漫画般的《乞丐和瘸子》等等,即使是那两幅充满了人道主义的名作《乞丐》和《盲人》画中,也充满了变形和夸张。在他获誉的名作《绞刑架下的舞蹈》一画中,则在近处画上了一个正在蹲着大便的人。在多伦多收藏的一幅集锦式小画中,他还画了一个正在背着脸小便的绅士。这些既表明了勃鲁盖尔具有的一种敏锐而细致的观察表现能力,也可体察出他具有的一种戏谑感,尽管他画的是沉重而深厚的题材,有的甚至是非常神圣的宗教题材,然而却用了一种近乎游戏、甚或是讽刺的形式来表现。

勃鲁盖尔的画作绝大多数为鸟瞰全景式的构图,场面宏大,人物众多。画面上无数的人物穿插,犹如担夫争道,然而又井然有序,非常生动。他基本不用强烈的光影明暗效果,而是强调物体的轮廓线,很多人物用侧面来表现。在对风景的处理也是丝丝入扣,即使是树叶也是一片片画出,如同中国的工笔画。画面上的油彩很薄,有很多画在木板上。有一幅《索尔被杀》的油画,只有三五十厘米见方的画面上,竟然密密麻麻地画出了数百个手执长枪的穿甲武士,那种非凡的表现力令人惊叹。

勃鲁盖尔令人称道的还不仅仅是这些表现农民的画作,他还有一些具有政治含意的作品,他从古代的《圣经》中选取故事,来针砭时事和现实,如《伯利恒的户口调查》、《尼德兰的寓言》和《无辜者的杀戮》等等,都是借历史故事来讽刺反抗当局的例子,因为当时的尼德兰尚在西班牙的统治之下。特别是最有名的那幅《绞刑架下的舞蹈》,则已是对统治者发出的抗议,难怪他要关照妻子把这画在他去世后毁掉以避祸。

尼德兰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它的地势低湿、资源缺乏、风景单调,物产并不丰富,然而却从不缺少艺术大师。就在这块土地上,几百年来,凡·代克、博斯、伦勃朗、梵高等天才辈出,他们共创了法兰德斯画派的辉煌,代表着这一低地国家在世界艺术史上的荣誉。而勃鲁盖尔则是其中一颗极具个性的怪诞之星,以他强烈的风格而在世界画坛中独具风姿。

(王川,观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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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谈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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