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足音念无极 2013-06-17 13:46:46 来源: 收藏投资导刊 作者:凡子
世间是否真有令人黯然神伤的巧合之事?春光四月,忽忽小半月,正在花了沉静的心思,写我情有独钟、却为太多人所不熟知的女艺术家谢景兰,突然地,赵无极离世的消息惊魂传来,写谢景兰的笔尖,就这样定格在半空,无法再落到纸上去。

《10.1.68》

《10.1.68》

祸兮?福兮?

祸福为什么总是这样紧紧相依?因为不能回来,赵无极错过了再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待他二十四年之后的1972年能回国探亲时,当年这位亲陪儿子去杭州考美术学校、又将他送离出国码头的开明父亲,已逝去近四年了,他只见到了母亲。

而当初在他出国留学后还为他的回来预留了一个教授职位的林风眠,竟然被关押在监狱里,无缘得见一面。还是在数年之后的再次回国探亲,他才见到从监狱里出来的白发苍苍的老师。而林风眠最终得以释放,全因赵无极这个已入法籍的“外宾”数次努力的结果。

这真是一次令人心碎的会面,赵无极对恩师长跪不起,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他的满腔悲伤,只有流下的泪水诉说他的牵挂、心痛与感恩。

他难过的还有,作为父亲,在唯一的儿子整个的人生成长时期,他都无福参与与看到。等到他能把孩子接到巴黎一起生活时,当初这个眼巴巴望着父母离家的可爱小男孩,已经是年近不惑的中年人了。

但回过头来看,赵无极又恰好是在最关键的一个时间点上,与国内的政治高压环境作了彻底的告别。这个告别,原非他的本意,但这对成全他的艺术,成就他的事业,确实起到了最根本的作用。

如果当初他真如林风眠期待的那样按时回国,他的命运,想来绝不会比林风眠,或其他任何一位不讴歌、不赞颂的非御用画家好到哪里去。

而1948年的料峭初春,当荷包满满、意气风发的赵无极手携爱妻兰兰,坐着轮船奔向心中的艺术圣地巴黎时,断不曾想到命运会如此辜负他,又成全他。

远赴法国之前,赵无极六年的校园生活,几乎都是在聆听老师们讨论西方艺术中度过的。杭州艺专在林风眠领导下的那种开放与宽容的氛围,常被师生们自谐为“法国艺术学院的分校”。耳朵听了那么多,眼睛见了那么多,作为林风眠与吴大羽的嫡传弟子,又被训练了那么多年,执教的六个春夏秋冬,也全然在探讨现代艺术的种种可能性,可以说,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实践上,去法国时的赵无极,已具备了向西方现代艺术无条件畅开胸怀的胆量与自觉能力。他同时亦明白,他真正的绘画之路,不过才刚刚开始。

在历时两个月的辛苦旅途、脚一沾巴黎的地面后,两个年轻人便直奔罗浮宫,去与无数耳熟能详的馆藏艺术珍宝,打了平生的第一个照面。

那时他们绝不会想到,他们以后的余生,将就此浸泡在巴黎这个艺术之都里。尽管这对羽翼炫彩的美好鸳鸯,在结婚十五年后分了手。

偏好毕加索、马蒂斯、莫迪里阿尼、到塞尚风格的赵无极,在巴黎可说是如鱼得水。一丁点儿不用为钱发愁,没有当时大多数出国留学生苦恼的根本问题,赵无极一心亲近艺术的脚步迈得快捷而准确,他的理解力与接纳力都很惊人,到巴黎的次年就在克兹画廊举办了自己的首次个展,此时他的抽象画风已开始显山显水。

他往来的、见识的以及楼道里随时碰面的,全是汇拢到巴黎来的世界各地的艺术家。毕加索熟识他,贾科梅蒂是他的邻居,米罗是他的好朋友。这些艺术家在结构、空间与色彩上的独特想象力,都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创作思想,开启着他思维的天窗。

他的朋友也不尽然全是艺术家。画廊经纪人、诗人、美术馆馆长都是他家里的座上客,与他同样杰出的华人建筑师贝聿铭,尤其是他交往了几十年的好友。

在这里,我们也看到赵无极在出世的绘画能力与入世的人际关系能力上,有一种稳定的平衡。如果说他在世界范围内有那样大的成就,除了他在艺术上的天赋外,他的这种平衡能力对他也大有助益。

他不是关起门来画画的画家,不孤芳自赏。他很温和,也很谦虚,有东方儒家的克制人格,很知道自己的分量,晚年都还在说自己不算很好的艺术家,许多艺术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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