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字中,管郁达先生简称“管”,杨述先生简称“杨” )
管: 画出来会变成一种习惯,更多的是一种计划。
杨:真正的应该是一种包容的状态。
管:是涂写的过程。
杨:其实所有的孩子都有涂写的冲动。
管:涂写的冲动每个人都有,是一种破坏的欲望。艺术中的涂写和涂鸦也是一样。如果把涂鸦和涂写拿到学院去学习,就把原始的涂鸦合法化。很多现代艺术和绘画看的都是结果,被展览的结果、被评价的结果、被收藏的结果、被发表的结果、被消费的结果,这个过程中的观众和评论家都试图去理解和解释绘画的过程。
你再具体描述一下你绘画和涂写的过程。
杨:这种过程包括了你说的所有方面,人做一件事应该会想到所有的结果,想到自己的作品有针对性。是在这个过程中对你影响的深浅,过程是艺术家按自己的方式做事。
管:黄国坪满街的涂鸦做试图改变整个社区的视角。昨天,我们看了王南溟有针对性的涂鸦展览,它告诉大家哪种涂鸦是对的,哪种是错的,与涂鸦有关的艺术行为本质上是抵抗者、不同的见证者,还有与体制潜意识的对抗,在合理的情景中保留了一个气质,让这种秩序有所改变、看起来不完美。涂鸦是不能教授的、这是一种特别的绘画方式。
杨:创作的状态应该是时而体制,时而出格。做一些强烈的东西,很多时候要游离在这两种状态之中,艺术家应该是多样的而不是二元的。
管:理论上,你的观点我同意,你教的课程和美院的体制有关。你教育大家追求完美,追求效果果的视角训练,而你在自身创作中对教授的那一套东西是心存敌意的、格格不入的。你如何协调自己二元和多元的角色?
杨:很多人都在这样的生活。美院教书早期分得开些,后来和创作联系的比较紧。我教创作的经验比较多,纯技术的经验比较少。
管:但事实上,学生里风格像你的几乎没有,有像庞茂琨的、钟飙的。
杨:对,市场的力量太大了。学生对绘画的理解没有现场感,知性也是平面的,从网络上下载资料。
管:你的生存动机是不是正道的?除了你说到荷兰的经历。
杨:这与我的学习过程有关,而与学院的那套没关系。我读附中时喜欢从画册《平山郁夫》上学不一样的东西,我总想体验一种不一样。这就是原始的动力。
管:你去荷兰前的作品还是呈现出矛盾。
杨:去荷兰前的作品有组织、秩序,后来的作品非理性的成分就多了
管:这种成分不论是涂写的方式,还是学院派的方式,从视觉心理上看,一幅画在呈现之前和开始呈现时,作者内心是有预谋的。
杨:对,用的材料都是熟悉的。有预设是肯定的,在做的过程中我是有意识的去保持那种完全没有理性的状态,画面全部都安排好是不可能的,但意图是有的。
管:那创作过程中你会放纵自己?
杨:是有意识的放纵。
管:有意识的去创作,也是有理性的。
杨:要控制情绪的,太完整不好,要有意识的去保留一些陌生的、糙的、不正的东西,而这些用构图是无法完成的,是偶然的。
管:理性的、非理性的也好,意识也好、非意识也好,是先有一个正题,才反证。这是西方艺术思维的习惯,弗洛伊德就讲,“潜意识就是不能被意识到的意识”这是否定之否定。这是用正题来理解反题。画不论好坏,首先是意识的问题,意识中采用的策略是破坏性的策略,是破坏性的意识,要让它出现意外。这种意外被破坏到某种程度后,画面就在把握之中了。这种把握不是有效性的。例如:杯子装水是正常的,杯子倒了还往里面加水是不合理的。要把它扶起来,再往里面加水。
你这类的艺术家会被人视为无法讨论的,这种无法讨论是把涂写性、涂鸦中的理性对立,陷入二元的方式。
杨:形象的叙述是很麻烦的,比如:解读这个字是什么意思,那条线是什么意思,画要让人看懂,而我写的字是没有意思的,是捡来的纸片薄,中英文都有。这张有政治意味,那张就是一个包装盒子,有一些画面有宗教冲突存在的联想,是从关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还有像黎巴嫩战争的新闻报道中来的,是有指向性的。
管:其实,指向性不能引导什么?中国当代艺术中西南架上艺术的具象呈现中的张晓刚、方力钧的呈现,我们能读懂具体的形就能进入作品读懂它们么?我觉得这是没有关系的。
杨:指向性会让你工作下去,而不枯燥,色彩和笔触是绘画的语言,我所指的是观者与作品的关系。
管:你是找一个工作的理由,就绘画本身来讲。整个绘画过程当中的意识,纯粹从个人心性、心灵出发。就像每一次演出需要借助道具、符号来戏弄和勾引观众。
杨:它需要一个东西来推动。
管:图像来源影像、图片、装置。画公共图像、个人图像是私人经验、绘画经验。
杨:这张标志是一个环境,这是在一间房子外用石灰等画在墙上。当时,我的想法不是很清楚,但绘画可能成为一种可以延续的东西。
管:所以,你的关注点还是在绘画本身,是想推动绘画本身的可能性,绘画在当代艺术史上是经历过危机的,各种新的媒体出现后对绘画有影响。
杨:我觉得,所有的绘画样式都很无聊。前两年的威尼斯画展几乎没有绘画作品,而95年的又全是绘画。艺术有某种可能性,绘画在不同的场合和会有不同的功用。你问我为什么要画那么大的画?因为,我不会画小画,90×70cm是最小的框子,大的画面空间大,把握的可能性大些。
管:其实,西方当代艺术有短暂的方式,当新媒体方式出现后进行绘画进行改变,中国当代艺术也经过这个过程。今天是架上艺术复兴的时代。很多人是为市场、金钱去画的。
杨:这是肯定的。
管:在中国人的习惯里,不画画怎么可能成为一个艺术家?中国西南架上艺术有很深的绘画传统、文化背景和手工性的传统在艺术家的信念。
杨:我个人的眼界是很高的。川美的学术传统放不大。
管:最近由四川画派,你被纳入了?
杨:是的。
管:你也是被纳入传统的。
杨:我指的是你可以在其中工作,但眼界要高。你说的与性格有关。张晓刚成为今天的样子,我想,他也没有预料到。因为他的画在北京不是最狠的。黄永砯在巴黎成了。西南的艺术很少有这种狠劲。包括任小林有性格的约束,不会随便去改变。
管:对,更尊重生命自身的感受。换句话说,任小林换个地方也出不来。比如:把你换到北京,你也许就不可能这么画了,看任小林的画,我依然觉得有地方感。
杨:人被影响最大的还是性格,而命运是逃不掉的,很多因素在相互影响。
管:我觉得,误读不是纯粹的艺术问题。比如:涂鸦街有人说好,也有人说不好。我才看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太像《楚门的世界》里的门了,像个道具。而丽江也有这种感觉,外来者不断涌入改变了当地的历史文脉,当代文化的景观是超视角的魔幻景观,让人匪夷所思。你的画不能当作图像学理解。另一方面,也是社会动荡不安的反映。就像你所说,与性格有关,还与后天的环境有关,构成性格的一部份。
杨:对,还有情绪焦虑的其它原因。黄桷坪很容易让人产生焦虑的情绪,气压低,气候不热,蓝天、白云的情况很少,人容易受气候影响。
管:你画这样的画是性格使然。但是,你走的中国当代艺术的路是非常孤独的。你都不知道下张画是什么样,包括你的意识会被情绪破坏,很多艺术家是多面手,即画画,也做很多事来推动自己。而你是一个有风格和特别的画家。从内容上讲,你有更大的野心和抱负。
杨:我也在想,这个时代的艺术是什么样的。我的心理不太认同变通的东西,每个人都为艺术找方向,这就会改变。艺术本身的方向,以及现在的艺术到底应当什么样?如何绘画?
管:你有一种隐含的文化野心,想回到艺术本源上来思考,推动有绘画传统的架上艺术。这是一个持续性的实验,并不显而易见的。实验工作方法起点是由实验性的抱负的,不是说从文化结构中去做填充。如你所说,绘画是什么或应该是什么?
杨:每个时代都在做解释,对现在而言,文化的状态, 发生,对于作品的定位,和对艺术的理解会产生影响。
管:所以,你涂写的过程是实验想法的工作记录。
杨:我喜欢看影像,看完了美国的马修巴尔尼的所有片子,他用单调的手段把各种因素表达的很到位,艺术作品首先要有力量和刺激。市场追捧变成文化符号,人们就会觉得做得作品很好。
管:梦寐者不太准确,你还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重新界定实验性生成是漫长的阶段,甚至有人中途就要折腰的,有些人被自己的抱负压垮了,而你是比较从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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