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艺术为名的反抗
随着去冬的降临,自草场地向东、向北一条一条旧街,盖着大片简陋平房的村庄被拆迁了。中间也有一些盖好不久,入驻艺术家们刚刚装修完毕的艺术区。土地及户籍登记在册的被拆迁农民得到了一度使他们欢欣的巨额补偿。艺术区被拆迁的时候,因为没有任何交涉过程、强拆及经济补偿,艺术家们被激怒了,他们自发性地联合起来,组织“暖冬”艺术展,组织起艺术区“维权队”,轮班坚守艺术区,展开媒体攻势,发帖到互联网,甚至组织起多次“艺术化”的“静坐”,“散步”,直至上长安街进行游行示威。
今年春节前后,寒流一波又一波袭来,大雪下了一层又一层,被破坏的艺术区一片凄凉,几乎令人迷醉。气温降到记录性的零下16°,若干艺术工作室里的暖风机仅仅给人们带来精神上的些许热气。我也参与了在室外的艺术活动,我身着两三层毛衣,在室外零下7—9°的气温里,完成一个持续64分钟的行为艺术。在脑海里一度再度的空白之间,我不禁自问:艺术应该是持续的生存状态吗?
然而故事的结局即是完美的也是出人意料的:3月底,这些被强拆的艺术家们获得了高于交涉条件的补偿。寒夜过去了,刚刚铺展了日程的“暖冬”计划就此停止了。巨型推土机推倒了艺术区最后的墙壁,展开延绵数十平方公里,边缘至草场地的平坦土地。
于是,土地“废除了空间障碍”(马克思语),展开了“最新、最美的画卷”(毛泽东语),再没有丝毫人间气味。被整治好的空地区割成有编号的地块儿,以纯净平方米的n次乘方进入待价而估的市场。
据说,去年夏天在设计比赛中标的美国SOM建筑设计公司是包含草场地在内做出一揽子在被拆迁地区上建设“绿色宜居城市”设计的。那么,草场地不但是在拆迁计划中的艺术区里仅存的牙寨,亦是关于现存空间取向的双重悖论。这个现象非常有典型意义:一个尚且存在的历史村落,面对城市规划蓝图上的方案;一个成熟的城市型艺术区,面对隐约呈现的土地资本;自在发展的现实生活,面对基本建设带来的新秩序。期待与结论,过程与再出发,拆毁或保存,相反的交通信号同时闪烁。在绝对复杂的问题中仅存一道美丽的幻觉——艺术区。草场地已成为北京乃至全国的最重要艺术区之一。不仅艺术从业者另眼相看,就连都市规划的决策者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从历史的经验来看,但凡自然闯入艺术区发展模式的城市空间无一例外地降临了直接或间接经济效应的福光。
因此,草场地如同5年前的798那样,再次成为同一城市问题的个案。尽管时过境迁,以艺术区为名的对抗语境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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