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动态影像固定在一幅静态的图画上,是还原了人的视觉经验,还是挑战了人的视觉习惯?把人的面部表情、人体的肢体活动用此类方法画在画布上,这确实是令人耳目一新且让人惊讶的观赏体验。画中极端化的表情、偏执的动作、连续在两张脸上的四维漂移、恍惚的色彩、转头瞬间的时间差或否定的摇头急速定格,甚至把文艺复兴时期经典的肖像画重新分解成动态经验后的静态绘画,这些作品完成了作者对日常生活中视觉的体验和大胆的绘画实验,简化还原给人一种有趣的视觉效果,然而却又让观看者感到震惊。
画家于远廷这一批名曰“城市者”系列的油画作品,恰让我们找回我们眼睛观看物象时忽略的一些图像细节。经验告诉我们,我们平时看到的物象大都是被大脑重新整合、简化过的图像,但又有多少人试图去解析这些图像背后每一个单元的意义或去拼接某一个时间段中连续的影像片段(如同电影胶片中的24帧单体图像)呢?于远廷又把这些画叫作“陌生者”,其实这些画并非让我们看到了陌生人的行为或陌生者的面部表情,而是让我们看到了我们忽略的影像,并且颠覆了我们观看架上绘画时已被固化了的图式。
但是于远廷在画中想要表诉的东西还远不止此,这些画中无论是人的表情还是肢体动作,让观者自然联想到扭曲、压抑、彷徨、无奈、愤怒、被强迫等词语。这是城市人患有的特殊精神疾病,只是于远廷在这些作品中表达的情绪还算冷静、温和,城市病中疯狂、错乱、阴暗甚至罪恶等无可救药的精神重症没有被列入所画的范畴。于远廷是在城市中生活了几十年的城中人,自然对城市有着历史的线性感,且保持着只有视觉专业人特有的对外在世界的敏感和警觉。画中喧嚣的城市小人物的挫败感,涌进城市的既亢奋满足又茫然不知所措的外来者的神态,知性青年孤芳自赏、前恭后倨的荒诞行为,还有画中弥漫的自卑、麻木的气息以及真空状色彩光线下产生的戏剧化的空间场景,诸如此类的城中人多维度生存状态在画中分离、解析,并附于角色病态的高大,把这些城中小人物描画得淋漓尽致、入骨三分。于远廷站在批判现实主义的立场,以冷幽默的表现手法,符号化地嘲讽、挖苦了画中人,但也些许表达了善意的同情,也让观看者产生程度不同的怜悯情怀,自然也让人联想到周围既真实又熟悉的人,甚至就是自我。
画中冷淡的疏离效果,即使暖色也被降了温度,角色在虚幻的空间里越是希望相聚相拥,越是疏远、孤独。赤裸在舞台上,非自导的人身如戏,被驱动的戏如人生,背离自己意志的荒谬感又一次触痛了人的神经,让观者如芒在背,一同晃动、扭曲在透明状态中暴露无遗。于远廷在这一幅幅画中解读了城市人的生存当代性,也叹息画中人无法摆脱的精神负荷。
编辑:黄亚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