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专业的眼光来解读诗迪的艺术,是会有困窘的——通常对一位艺术家的学术把握总是首先将其放在艺术史和现实文化的维度中加以考察,但对于诗迪的艺术显然就不够了。
一
迄今的艺术史,总体上说是一部人文和人道的艺术史,艺术和文化艺术和人性的复合关系,决定着艺术的丰富形态。然而由于诗迪艺术的独特形态,以及和艺术的非同寻常的渊薮,使得艺评家需要首先去研究超越专业常规的领地,否则就会象范迪安先生面对诗迪艺术那样——“惊喜之余的失语”。
诗迪艺术的秘密是她自己在《绘画自述》中所说的:“我熟悉的是宝石的世界。在宝石的自由世界中,投射着万物生长的本象。领着我去与时间对话;同时,它们那种充满顽强生命力的痕迹,也常常感染我。”
和一个不能言说的“物”对话;在宝石中看到万物生长的本象,——前者是诗性的感悟,而后者则是哲理的领悟。这需要主体“我”的精神上的灵性,同时也需要形上思维的天资。
看诗迪的艺术,跟着她的作品走进她的艺术世界,我首先感到诗迪艺术的完成,就是她诗性地意识到自我的时候,在她的作品中我看到了诗迪和无言的天道的心灵感应和精神认知,否则她画不这样品性和品象的抽象画。
诗迪是以诗性的方式表现天理和天道本象的,更深入地说一个丰富而敏锐的心灵和造化之神的对话。老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运矣,五谷生矣”。或许,人在此时,最易产生对天的宿命和对天(造物神)的崇拜心理。于是关于对生命的终极追问就油然而生。——这种追问是注定没有结论的。但人会得到两种东西——一是虚无的人生态度;二是存在主义的人生哲学。
从诗迪的画中看她更多的是体悟是积极的,她的作品传递出了这样一种愿望:她要通过艺术超越生命的存在,在艺术中表达个体生命力的痕迹——就如她所珍爱和熟知的宝石那样。
宝石是造化物中的精灵,它是大自然以亿万年的时间单位和无数复杂的地质运动而造就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宝石的精神和造物主所创造的艺术品。诗迪在对宝石的精神和形式的领悟中发现了抽象艺术的本源,这是诗性的发现和美学的发现。这使我想到一些伟大的科学家在物理和数理中所发现的“结构之美”——这是否和诗迪所发现的“万物生长的本象”和“生命力的痕迹”是同一层次的发现呢?——或许在最高层次上科学和艺术也是相通的。
二
在中国的艺术语境中,抽象艺术是一种什么形态,或者应当是一种什么形态。当前和今后一段时间将是一个理论和实践的双重课题。传统艺术留给当代中国艺术家的最大资源是“意象”性的形式创造。“意象”作为一个美学特有的范畴,最早系由“圣人立象以尽意”衍生而来,意指审美观照和创造中的感受,情志、意趣。这个“象”是出现于精神和想象中的形象。“意象”在中国造型艺术中实践及其言说,一方面使中国传统艺术进入一个独特的境界;另一方面也产生了具有“自然抽象”意义的表达方式。
诗迪的抽象艺术是从意象发展抽象的又一个个案,但她的意象主要是个人性并无明显的传统样式,她向抽象的拓展主要沿自然抽象的路子走过来的,因此,她的艺术是当代中国抽象艺术中的一个比较典型的文本。
诗迪至今仍在“意象”和“抽象”之中穿行,时而以抽象为主,偶尔又兼及意象表达,有的作品甚至是意象和抽象并存。
诗迪的近期作品是更为纯粹了,似乎是在向抽象艺术的“无物象”境界跨进了一步,是否她会由此发展到纯粹抽象(形式抽象)的地步,笔者不敢揣测,这里有两点需要指出:一是中国的抽象艺术“是”或者“应当是”何种形态的问题;二是具有本土特征的“自然抽象”,或者由“意象”而抽象的艺术形态是否需要和西方抽象艺术趋同?——笔者以为这似乎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由诗迪以及中国当代有志于抽象艺术的艺术家在实践中回答的问题。
三
诗迪是一个“质”胜于“文”的艺术家。她的这个质,不是非文的质,而是拥有文以后,对文的可控的疏离和抗拒,目的是保持质的纯度和鲜度。文化是艺术之母,但艺术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系统,独立于母体,是生命发展的需要,因此在艺术史上我们可以看到,大凡富有创造性的艺术家,多是“质”的品格,比较凸显的人。
我相信,拥有这个“质”的天资的诗迪。在艺术将有更大的天地。
编辑:黄亚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