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文化导论》的作者尼古拉斯·米尔佐夫(Nicholas Mirzoeff)把费尔南多·奥尔斯蒂(Fernando Ortiz)提出的跨文化理解为是一个三向的过程:“对一种新文化的某些方面的获取,某些相对旧的文化的丧失”,和“分解这些新旧文化的碎片,把它们粘合成一个完整程度不等的躯体。”(1)在我看来,这三点同样可以用来解释在当代视觉设计领域中粘贴,挪用和置换的复制行为的意义所在。以德国慕尼黑艺术学院的参展作品为例,由28人设计的28枚印章戒指揉合了如下与历史和现实相关的元素:物品,时尚饰品,艺术品,知识产权,伪造,仿造,权力,真实性和独特性,身份,证明……。28位作者通过不同的材料和概念对上述元素进行的糅合方式又是完全不同的。
从“新旧文化的碎片”的意思上说,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发现各种细节和从细节的角度进行文化解读的时代。细节意味着剥离。在剥离中去延伸或者突破原有的文化定义,这恐怕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复制文化的意义所在。广义上的文化模式的异同比较正在被更为具体的和多重的解读所充实。展览“复制的力量”中的作品,向观者呈现了与上述看法相符合的视觉现实:同一个主题的碎片性的延伸。由此,我愿意与大家分享的看法是:复制中的文化身份特征的显现只能是——暂时的,当下的,时刻变动的——一个局部的完整。
我之所以把参与本次展览和讲座论坛的对象仅仅限制在学院的范围内,是因为复制中的模仿或创造这两个共存但性质截然不同的含义,同样与艺术教育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在关于当代的艺术教育的议题上,我把复制看作是一个很有力度的交流与对话的切入点。通过一个国际范围的学院的交流来讨论艺术教育中的价值取向和文化冲突,这是一件令我乐此不疲的事情。
我一生的职业几乎都是在大学里从事专业教学。我对自己身处的教育与教学环境一直存有的一个批评态度是,在中国的艺术教育的体制和方法中,个人的个体精神能够呈现的文化活力总是被以这样或那样的知识规则所取代。
从知识的单一规则到多种规则、进而从单一的形式到多种形式,这是我们现在可以在中国的艺术学院看到的变化。但如果从复制的概念看,多样化的出现是来自对规则的仿效还是对规则的突破?有很多从事教育的专家,学者和教师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追问和反思。从我个人的一些经历上说,在不同的层面和角度上进行的思考或论证得出的看法是不同的。例如:美国人类文化学学者布鲁默女士(Carolyn M Bloomer)为本次展览撰写的论文,其中的一个主要观点是,在中国的传统绘画中,学习从临摹开始。在她看来,这种(保持了上千年的)融合传统和创新的实践方式,是(有别于西方的模式)另一种文化模式中体现的发展的价值,而且是西方的文化模式一直强调的破旧立新的发展模式中所欠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