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生长这个词是很容易带有自然物理属性的陷阱,这个问题我绕了半天没有让你掉进来。
我感觉我是在一个艺术家所描绘的场景中,这个场景中我是一个被介入者,来观看这个场景,不是与一个场景对话,我这种感觉正确与否?
阅读习惯是强迫制造了一个描绘方式,而这个描绘方式我是作为一个观看者进入到你的作品当中的。
C:试图进去,但它本身是一个很完整的结构关系,所以往往很难进去。
H:到了《真空妙有》之后,你会忽然发现我进入到你的作品中的对话关系更强烈了。你在前几个系列作品当中实际上是制造了一个个华美的硬壳蛋,而每一个蛋都是源自于强烈的观念诉求,来引导别人跟随你的视觉经验和视觉资源的组合走进去,但是《真空妙有》将这种场景打开了。由此我想即使你在创作这件作品的时候,你在2006年之前,那些创作的过程实际上一直是在创造一个场景,而你的对话已经在场景中得以完成。
到了《真空妙有》的时候,实现了精神结构上的转化,开始了与自己的对话。与自己的对话所有的场景、玩偶的出现、玩偶与人物的关联性,构成了一个线索。创作者和观看者进入到自我对话与场景对话的关系状态中,其中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来压迫别人接受的视觉资源。一切开始回归,这似乎能解释为什么长白山的雪会成为你天然想找到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是不带有强烈的干扰性和冲击性的,实际上是营造的一种氛围,可以让人更轻松更自然的走进作品所营造的对话关系中。
你的新作,在叙事结构上走进的是一种对话方式的关系状态。你在面对这件作品本身的时候,和你之前做天使等等系列的时候的个人体验有什么区别?
C:其实我整体还是能用两个字来回答就是“自由”。
在《真空妙有》这个阶段,已经走到精神空间里面去了。2006年的《天使》是刚刚介入精神空间的阶段,经过这四年的成长以后,其实我有了一个新的诉求就是自由。在精神空间里面更自由,去生长去游弋。我个人觉得我的心理空间由原来的封闭状态渐渐打开。甚而不一定是心理的,或许就是本来的思想结构和认知方式。它其实跟你整个人的生长是有关系的,人都会在经验当中成长和蜕变。我从生理层面、心理层面到精神层面进而走向自由,这四个阶段记录着我的成长和变化的过程。
《真空妙有》可以让别人介入是因为它有真正自由的空间。在画面中的人和偶的交流不是一个封闭的交流,是敞开的交流。人如果真正进入到精神空间里面去对话的话,不是排他的,因为精神空间是可以自由伸展的。所以你们都能感受到可以进入这个空间,到画面中的两个人中间去。
人和偶之间有一条人所看不见的信息线,人的脑波和偶的脑波之间可以交流。假如你是一个观者,你仍然可以进入到这个空间里面,你的脑波也可以和他们两个的脑波交流。
到底还是当代的……
Z:早年的油画还有《天使》系列等等,都是浓墨重彩的,那时候的表达方式是否更西方?而我看《真空妙有》中的山、船、人,想到“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句话,你是不是渐渐的用东方的哲学诠释你的作品?
C:在2006年以后,我开始大量的参阅禅宗思想,我发现其实对前面的浓墨重彩到蓝天元素的放大,对于我自己来说都是物质元素。一个意识形态的元素,其实在我做的时候没有意识到。我是非主观的去做的,所以它有一个自然的呈现。我会习惯性的去反思,为什么我会有“红”这种后来被人们认为意识形态的东西出现,而且前几年大家对这种符号性的元素的出现会有很多的剖析、理解和认知,还有一些批判。实际上我在做这些东西的时候,我觉得一个中国人在成长的过程里面一定会和历史发生关系的。那么这种关系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你,是被刺激的。到了一个时候我会把它拿出来,为什么,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了2009年《真空妙有》系列中国元素出来了,其实是中国水墨山水的呈现。我已经追问过我自己,我的作品里面为什么会有意识形态的东西出现,其实我当时是不自知的,我的生命体验里面有这些东西我就拿出来了。我是那种直觉走在先的艺术家,白色的雪、我想要的黑白的调性,冥冥当中感受过的大山的感觉……当我真正的去寻找并且他们出现在我的镜头里面的时候,我被吓到了——那些山真的是太像中国水墨画里面的山了。这让我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