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笃:学院的教育,比如传统和现代主义的教育,要求优美、色彩、形式、内容之间的和谐性,这个是传统现代主义,或者是经典和现代主义的审美观。可是你在学校里面就有了反对传统现代主义的意识,你不希望也不喜欢绘画里面的优美,你喜欢粗野。那种粗野在某种意义上和传统现代主义的审美观是相反的。我觉得到了后面,你实际上是更加综合了,我们可以用“粗犷”这个概念,粗犷不是简单的概括一个人的风格,实际上粗犷里包含了自然、随意和真实感,从粗野到粗犷的转变,在你后来画《冬日》、《颐和园》、《朋友》都能反映出来。我们要认识一个艺术家的绘画观念,是要通过形式去理解,比如形式所包含的“意义”,那么“意义”是什么?“意”指的是它所描述的对象,以及对象里面所承载的或者所表现出来的社会性,或者日常生活,还是政治性,我觉得这都是从语言里面能看出来的。
2003年你画的“洗澡男人系列”和“洗澡女人系列”,是否与你在新北京画廊的个展“皇后的新装”有着内在的联系,还是与偶然的灵感有关?
陈曦:其实“洗澡男人系列”是雏形,最终的发展结果是“皇后的新装”系列。人体也是我多年来一直感兴趣的主题,“非典”时期我偶然画了洗澡的男人.是因为我家的卫生间是透明的,看老公洗澡觉得挺有意思,就这么自然地画了几张,后来身体出现泡沫了,就发现泡沫这个感觉特别好,希望能继续下去.最初画这个主题时呈现的还是自然状态的人体,后来就想如果不是在浴室的环境当中,会怎么样?有了这样一个假想,便尝试着把人体置换到一个街景当中,思路一下就清楚了,就有了这个皇后的新装系列.
黄笃:我觉得身体是非常复杂的文化议题。你的作品像《夜·12点》、《夜·九点》,在风格上有点照相写实主义的方法。将裸露的女性身体置于一个都市的空间里,你画的裸体变成了表现的主体,而街道变成了人物的布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悖论,带着泡沫的、私密性的、洗浴的人物,被荒诞的放在了一个公共的景观里面。为什么你要这样置换?
陈曦:我感到需要找一个矛盾,我始终对变化保持着兴趣。这个矛盾点很荒诞,但又似乎看起来很自然,这种荒诞的感觉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黄笃:我也研究过一段关于身体的问题。在我看来,身体在现代社会中无非包含了三个层面的形态:一是强调了自然的身体,说白了就是与生俱来的、原始的身体特征;另外一个特征就是社会化的身体,就是交织着一种法律、道德、伦理、还有思想和知识,还有信息、权利或者欲望,这种意义化的支配控制的身体;还有一种是科学化的身体,就是一种被高科技发展所带来的被修改的身体,那我想问你,你在表现这个身体的时候,你主要针对的是身体的什么问题?
陈曦:我是呈现一种健康、自然、正面的身体,这身体所要暗示的精神是现代都市女性越发开放的心态以及坦然的生活态度.所以我特意选她的形象、体态不是最完美的,但也不是有缺陷的,要给人的感觉健康、自然,真实。
黄笃:我想你在画某个系列的时候都不是空穴来潮的,我在看画册的过程当中,发现你在1998年画了两张看电视的作品,一个是《现场直播》,一个是《戏曲频道》,你在2000年画了一个与电视有关的《晚间新闻》,大家都知道电视是一种大众文化,在中国电视文化与每个人的意识形态的生活,有密切的关系,这是你目前画电视系列的初衷吗?
陈曦:现在画这套电视系列的时候,我的思路和目的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以前是偶尔画过几张关于电视的,当时没有目的性,至少是不明确的、是随意的.所以对我来说意义不同的就是这两个系列,在画之前,预先做了很多的前期准备工作,在理论上和思维上去整理过,从前期准备和技术上做了充分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