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已不是感性的自主选择
记者:第一次看春晚是哪一年?让您印象最深的是哪个年代的春晚?为什么?
朱大可:过去年年看,从1983年的首届春晚开始。90年代在国外盯着看,觉得那是一种祖国的符号。回国后就渐渐跟它疏离了。从2005年开始基本不看,顶多在事后有选择性地看几个片段,目的是为了大众文化研究,而不是一种感性的自主选择。
记忆最深的,恐怕还是第一届。很粗陋,却很有生气。李谷一的《乡恋》和《年轻的朋友》,至今都令人难忘。
记者:80年代、90年代、新世纪,三十年的春晚如果按照这三个阶段来划分,在您看来每个阶段的特征分别是什么?这三十年春晚内容、潮流、影响等分别呈现怎样的趋势?
三十年春晚流变折射时代危机
朱大可:80年代的春晚是希望型的,它以歌舞和相声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关于中国未来自由、富有、幸福的信念;
90年代的春晚是应景型的,在丧失信念核心的情形下,它只能靠东北小品的“忽悠”,来维系一种低端的快乐;
21世纪零年代的春晚,进一步成为威权声音的代言工具,90年代的价值空洞化效应,在零年代被急剧放大。小品开始衰败,而魔术出现了。这种三流魔术具有强烈的象征意味,它揭示了春晚“三流化”和“魔术化”的趋势,并且逐渐失去了民众的审美信任。
记者:我们也不难发现,每一个阶段的春晚,从其节目中也都能看出鲜明的时代特色,比如80年代--自由、百花齐放、引领时尚;90年代,与社会的距离开始拉大,贴近主流意识形态;新世纪,则是更贴近意识形态,歌颂盛世,一片祥和。在您看来这三个阶段的春晚分别反应了怎样的时代背景?
朱大可:这三个年代的春晚,严格对应着我描述过的“信仰危机--信念危机--信任危机”的演变过程。
1984年春晚上,李谷一演唱的压轴曲《难忘今宵》,在80年代信仰危机的背景下,传达出民众对于未来幸福价值的期待;
1990年春晚,牛群、冯巩的相声《无所适从》,开始折射出民众对主流价值无所适从的心态,是90年代信念危机的象征;
而到了2001年,赵本山等人的小品《卖拐》,演绎人与人的欺诈关系,成为零年代信任危机的绝妙象征。
记者:怎么看这三个时段观众之于春晚的心理变化?
朱大可:观看春晚的主体,三十年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80年代的观看主体是农民,而且具有强烈的全民化效应;90年代的观看主体是半农半市;而零年代的观看主体是40-70岁的中老年市民。
观看主体的这种变化,主要导源于中国人口结构的剧烈变迁。其次,春晚的文化背景也发生了巨大变化。80年代里没有其它节日娱乐,而现在有了更多的选择(看其他电视节目、看影碟、上网、喝茶聊天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