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灯》之第三章节《内战》
汪建伟和妻子搬到工作室住下后,生活和工作的界限在他这里也慢慢被抹掉。在厨房里,汪建伟拍拍金属餐台顶头的一把椅子说,这是他平时最喜欢待的地方:左手处是小落地窗,坐在这里看书写东西喝咖啡,随时听到隔墙工场区的响动。这些天工人正在帮他赶做《黄灯》第四章的作品,有天上午他觉得这时候应该听到电锯声了,却传过气钉枪的声音来,他心里觉得不太对,跑过去一看,果然是做错了。
在熟悉的世界以外,有没有你拒绝的东西?
2011年3月29日汪建伟开了微博。他坦白目的“非常功利”:设想“黄灯”是共同体,那么需要一种连接方式,微博于是被当做他不熟悉的一种连接方式。“黄灯”还有另一个重要的概念,即任何时候都应该处于可被质疑的关系当中。微博也满足了这一条:“你经常会在微博上读到莫名其妙的话,而且无法解释。”
在3个小时的采访中,汪建伟一直保持他均匀和缓的语速以及准确到每一个停顿的叙述方式。一旦进入这种表述,他几乎不会停下来斟酌某个用词,但你可以感觉到他在思考和表达并置的状态。他说自己写东西也极慢,先写一大堆,再不断改,有时候把文章改到没有了。“生活中我比较节约。不是节省。节约的意思是对任何一件事情用最准确的距离和时间来处理,一个小时的事情你不能用10个小时来处理。可是当一件事情必须用复杂的方式来做,那就要复杂,否则它不是节约而是浪费。我自己唯一能想到的描述我作品的词,也是‘节约’。”
汪建伟说,两三年前有电视台采访他,问改革开放30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说,如果非要说,这30年仅仅让我学会了犯错误是一个正确的事情。30年前,我根本不知道当代艺术,以为俄罗斯艺术和写实油画就是全部。1983年,郑胜天老师从美国访问回来,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装置艺术’。什么是装置艺术?当时没有人知道。我去查字典,字典里解释成装饰。”
汪建伟记得当年郑胜天为学生放的幻灯片是大型装置《火烈鸟》,这件作品在美国芝加哥机场。2004年,汪建伟作为访问学者去芝加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机场的《火烈鸟》。从那堂课开始,汪建伟发现自己拥有的关于艺术的经验并不是全部。“这对我是决定性、毁灭性的打击,因为它颠覆了我所有的经验。以前我到毕加索可能就停止了,但装置把我带到了杜尚和博伊斯,我对绘画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