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廖教授:在一本11万字的论文中,仅有754字阐述“无根性”的危险,这是以“无根性”来审视台湾当代艺术吗?何谓“全球化”?经济全球化尚可理解,而文化上的是“全球化”还是“美国化”或曰“欧洲化”?在我看来,“全球在地化”更是自我安慰的一剂毒药,请问追求“全球在地化”的台湾当代艺术还有多少“在地”的东西?请问追求“全球本土化”的大陆当代艺术还有多少本土的东西?关于“五十步笑一百步”的“文革”,我想告诉廖教授的是,从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对于文革的反思和批判就从未停止过,大陆学界从没有遮掩过文革的丑恶与伤痛,廖教授应该有这个常识:大陆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伤痕文学与伤痕美术是那个时代最为重要的文艺——而伤痕文学与伤痕美术都是对文革的反思与批判。关于艾未未的评价,大陆艺术界各有褒贬,我见过艾未未,也在很多场合听到过对他的评判,他在大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艺术家,恐怕不是廖教授所想象的那样著名。
台湾美术的一个可爱之处在于其多元和包容,在于台湾艺术家、艺评家敢于直面困境和问题,敢于揭露问题。可在廖教授这里,全成了“丑闻”,我敢肯定的是,大陆学界对文革的反思和批判,对于当代艺术的问题,对社会问题,政治问题,无论从广度和深度都是廖教授所无法想象的。至于谢德庆先生的“偷渡”,在我看来,恰恰反映出他不会循规蹈矩的性格,以及极具想象力的艺术才能,这在很多台湾艺评家的文中都不避讳,在廖教授那里何来如此敏感?还有偶尔提到的某艺术家学过艺术史,又在从事艺术创作,这又有何罪?请问,难道学艺术史就不能从事艺术创作?这也是“八卦”?是否黄宾虹是国画大师,就不能提他曾当过编辑?因为齐白石成了名家,就不能提他曾经是个木匠?这不是太可笑吗?关于第一次“装置艺术展”,廖教授遗漏了官方二字,没错,类似装置艺术的展览早在20世纪60年代就有,但是,是否就能将复合艺术称为装置艺术?显然不能。我在最近的一篇论文中有如下论述:“复合媒体艺术展从60年代后期就已经开始,如1966年的“现代诗展”、“大台北画派1966秋展”,1967年的“UP展” “不定形画展”, 1968年的“黄郭廖展”,1967年至1970年的“图图画展”等。到了70年代,则有“画外画会”(1967-1971)、 “南部现代美术会”、以及“70超级大展”等。特别是“70超级大展”,从艺术家创作的材料到空间的利用和布置,都十分近似于后来的装置艺术,因而尽管彼时并无装置艺术这个概念,但仍有一些艺评家称之为装置艺术。“请问,第一个官办的装置艺术展何来不能断定呢?难道没有第一个官方主办的装置艺术展吗?是不是所有的当代艺术史中,某个重大的展览都不能做年代和先后的判断?!那么,我真不知道廖教授是如何撰写美术史的!
廖教授关于“他者书写”的提法,反映了某种程度的不自信,我想,在欧美学界,恐怕不会有人担心亚洲人写欧美艺术史会存在“书写他者的危机”,实际上,任何形式的写作都存在着某种“危机”,难道台湾史论家写出的台湾当代艺术史就一定是最贴近事实、最为准确的艺术史吗?大陆研究者在撰写台湾艺术史时,当然会存在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比如对材料的熟悉程度不够,对台湾的感性认识不够,对台湾艺术发展的细节无法关注到,但另一方面,正是“隔岸观察”,才有可能找到与台湾艺评家所不同的角度,才会说出台湾某些艺评家所忌讳的问题。至于高雄美术馆不应该属于台南地区,而是属于“南台湾”地区,是什么样的常识错误呢?是地理上的常识还是美术史上的常识?请问廖教授,扬州属于江南还是江北地区呢?
另外,关于书写方式问题,廖教授所说的“避免落入中心化的圈套就是呈现‘地方知识’,从其发展脉络及动机出发,而非书写者的位置及先见,并以细节行动作为对话与发展新诠释的基础”的方法且不说是否实际,且说呈现“地方知识”就是否能够避免“书写他者的危机”呢?如此说来,撰写艺术史是否就变成了一个本土材料的堆砌和铺陈呢?如果撰写台湾美术史,不站在中国文化的角度来看,那么,要站在哪个角度来看呢?是日本文化?欧美文化?还是台湾本土文化?如果是后者,那么台湾本土文化不属于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吗?关于西方美术论述的转向问题,廖教授所说的“这一二十年来,西方美术论述最令人振奋的转向就是对其自身欧洲中心主义的反省”恐怕也是有限的吧,请问,西方美术史能把台湾当代艺术家写入欧洲当代艺术史吗?显然,是不能的,萨义德的“东方学主义”也不过是西方当代学术的数不清的主义的一种而已,您能指望它能成为欧美的主流意识形态吗?如此等等的问题,值得探讨,但并不值得去强行别人认同,就像廖教授反对“中国文化中心主义”、“西方文化中心主义”一样,每个人的写作方法都是不同的,非要强行接受您的意见,是不是也太“中心主义”了?
我从事一段时间的台湾美术研究,是因为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因为大陆编写《中国现代美术史》,由于几乎无人关注过台湾美术,因此,在大陆学界,台湾美术一直是个空白(只有中国艺术研究院的老先生吴甲丰先生在80年代做过一个《台湾美术简史》,但由于资料奇缺,十分简略),为了补这个漏,我勉为其难花了几年时间去做台湾美术部分,实际上,一开始并不愿意做这个资料难找、接触困难的课题,但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我对台湾美术开始有了兴趣,也看到了台湾艺术的优秀之处,课题接近尾声,我的任务亦近完成,尽管如此,我仍然希望以后还会有机会继续关注台湾美术,希望与台湾学者真正做坦诚的交流,而非以这种相互回应的方式。
二答台湾廖新田教授
上文对台湾廖教授宏论的回应,目的是希望对岸的某些学界人士对大陆学界对一些必要的了解,并非辩驳,所以很多方面没有再谈,这里做一些补充。
一、 廖教授何许人也,我一概不知,因为我所搜集的200多种论著或论文中,没有该教授的一篇文章,遑论专著,也没有任何台湾朋友提起过他,但他所特意提起的“我的同事赖英英博士”确是台湾当代艺术研究的中坚力量,不过,这个实在无须廖教授来提,以免给人往脸上贴金的印象。因为台湾优秀的艺评家很多,廖教授都要提及会很累的。
二、 廖教授的两本“成熟”论文集:《台湾美术四:蛮荒/文明,自然/文化,认同/差,纯粹/混杂》和《艺术的张力:台湾美术与文化政治学》两本论文集,我找不到,也没有兴趣看,从论文名字上就感到不但“轻佻”,而且琐碎混乱,这样的标题只能显示出作者的逻辑能力太弱,其内容不外是散论和偶思,不过也不能全盘否定,因为这很适合初涉艺术史且思维混乱的文艺女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