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涛:四核电脑一颗心脏 2013-05-30 10:32:54 来源:艺术银行
如果把人比作电脑,张小涛大概是四核的那种,否则,他平日所做的各种工作加在一起早就足以把一个普通人弄分裂了。就拿工作室来说,小涛有3个,一个在北京,用来画画,另外两个在重庆,分别是做动画的工作室和画室。

艺术银行=ART BANK   张小涛=张

 

ART BANK :相比在重庆的动画工作室,北京的绘画工作室对于你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张:工作室是艺术家做梦的地方,是一个道场,是一个密室,是一个做礼拜的教堂,也是一个狂欢节,工作室更是一个艺术家的私密空间。我特别看重工作室的感觉,新墙的墙皮慢慢脱落,有了一种老朽的味道,一种斑斑驳驳的感觉,被水渍和污垢慢慢地破坏,有时间和人的痕迹在里边,这很有意思;有时候你不能完全从新旧来判断一些东西,所以我喜欢工作室有点凌乱的感觉,像龙卷风刮过一样,有一些特别细微的东西。就像动画工作室一样,他是船长,他是国王,能调动所有的东西,他和画笔和颜料在,他就和上帝在一起,那种感觉真的有光芒。

 

ART BANK :你对现在的工作室满意吗?理想中的工作室是怎样的?

张:不满意,周边环境不好,垃圾挺多,以前将府外面是一片别墅区,有湖、 有绿化, 现在周边拆迁, 搞得很乱。 我希望我的工作室有很多花草,有很多树木,就像我郊外的房子那样。我希望艺术家的工作室是一个和自然很亲近的地方,不要那么枯燥。另外也不要被干扰,可以长时间待在工作室是一种理想的状态。

 

ART BANK :你的好几部作品里都出现了一颗心脏,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张:心脏实际上是来自于佛教的概念“我心即佛心,即宇宙”,这可能一直是我比较迷恋的,我感觉这有一种持续的感染力,所以一直都在使用。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图形和符号之间需要有一种持续的关联,所以我的前几部动画中都有这个图像,我有点偏好这个符号。

 

ART BANK :这次采访你反复提到逻辑和谱系,你的逻辑和谱系是怎样的?

张:当代艺术要有自己的出发点,我很看重语言的逻辑,知识的逻辑,甚至是知识的谱系。只有这种一贯的东西能支撑艺术家前进。我的微观叙事,持续关心的还是中国的变革,个人心灵史的变化,艺术史和个人的相遇,以及思想史这些不变的课题。个人和时代有没有相似性,有没有普遍性,好的艺术家,能把个人问题和时代问题很好地契合在一起。从在四川对心理和个人经验的关注,到来了北京对中国现场的关注以及对新媒体的研究,我的每部作品都是在讲述个体与时代矛盾的相遇。

ART BANK :做过影像再回到绘画,这种比较单一的媒介会不会让你觉得不够用?另外动画语言是否反过来对你的绘画有一些启发?

张:实际上我的绘画一直具备开放性,我在早期做过不少绘画实验,例如画从监控录像里调出来的片段,医生猥亵病人、街头械斗等等。现在也在网上download图片, 绘画也好, 动画也好, 重要的是图像背后的观念,你要表达的思想,语言的转换,要有差异性和独特性。我不会把一个符号完整地复制下去,而是在图像和图像之间找到它们的关系和差异,在绘画和动画中都是一样。绘画可能不及动画那么完整,但好的绘画和动画一样能够让人停留,让人思考。现在的绘画市场很火,实际上绘画要有观念性的突破却非常困难。当然,做过动画后再画画,电影和新媒体语言对绘画的观念性有重要的启示。

 

ART BANK :那么从绘画进入到动画的时候呢?

张:完全没有障碍,我比较善于用镜头语言。驾驭图像是有图像方法和逻辑的。《重屏》讲的就是这个问题,表面是说古代艺术史,实际上包括符号学、考古学、人类学、图像学的元素,可以给人很大的启发。我个人一直都没把古代艺术和当代艺术分得太开。

 

ART BANK :绘画和动画创作对你个人来说在价值上有没有什么差别?

张:我觉得是一样的, 一个是虚拟的, 更容易传播;一个是高端的, 更精英。今天的艺术用什么媒介不重要,差异来自你的思想、观念表达是否到位,我做动画也是像做古典艺术一样,不是今天一拍脑袋明天就想出来的,都是长时间锤炼的结果。

 

ART BANK :在一个图片暴力的时代你是怎么去选择这些图像的?

张:主要是语言的表达与转换,面对如此多的垃圾图片,画出来的东西是不是有价值不是偶然的。这需要你的知识、经验和方法,是一种积累,很难简单地表述。同样一张图片有的人表达得很干瘪,有的人表现得很有感觉, 就像练功和用毛笔写字画画一样。 我曾经写过一篇 《绘画的抗体》,里面探讨过这个问题。重要的是图片背后的线索和逻辑,你怎么选择与你怎么表达是一体的,需要同时具备图像的观念性和语言的感染力。

 

ART BANK :你的作品许多都是表现社会问题的,这与博伊斯的“社会雕塑”有什么差异?

张:实际上艺术对社会是有干预和介入的,我的《溃烂山水》,包括摄影《白日梦》,都是想要理性地对社会做出改变。但我不喜欢符号化的表达,我希望像手术刀一样去改变,真正的艺术家的政治立场应该是隐晦的,隐藏在其作品当中,不是打倒谁、反对谁这样简单的立场表态。

 

ART BANK :那么艺术和社运的区别在哪儿?

张:艺术是一种无用之用,它的影响力可能在未来。艺术从来都不是街头游行和口号,它是非常具体的材料、语言、修辞、哲学、艺术史,包括对社会的一种判断。今天微博上那么多人表态,大多是空洞的。我觉得重要的是做具体的工作,就像我们每年给山区的小孩捐一些书,哪怕一点点都是看得到的改变。 是微观的, 不要去解放全人类, 先解放你自己,和解放你身边的人。

 

ART BANK :目前你的系统建立完整了吗?未来还有什么新的计划?比如形式上?

张:也许永远没有完整的一天,大概还在初级阶段。我也就是在动画和绘画上了,最多偶尔做一下装置,我的这个课题已经找到了线索,还要将它做深一些,人的一生是有局限的,不要用限的生命跟无限的知识开玩笑。

 

ART BANK :你的作品有什么弱点?能告诉我们吗?

张:当然有,每个作品我自己的检讨都比别人的多。可以说我一直在摆脱以前的陷阱,每一部片子都是对上一部的修正。例如我认为《迷雾》音乐部分里英雄主义、史诗的东西太重了,实验性还不够,《萨迦》就做得很微观,但同时也很宏观。不过《萨迦》有点跑到宗教、人类学的东西上了,所以有不少人认为我是要宣扬宗教,2012年年10月开始我又做了《量量历险记》,我害怕作品空洞,希望能够回到真实的个人,回到一些最本源的问题上来。

 

ART BANK:如果你要选一件你曾经做过的作品让人记住,你选哪件?

张:相对来说,《迷雾》我准备了很多年,出来的效果自己也基本感到满意。不过,我倒觉得好的作品还在未来,现在难以选择。

 

ART BANK :你的作品制作周期很长,通常都不是针对展览创作的,面对不同现场的时候你都会怎样去调整?这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又是怎样安排的?

张:根据空间,比如在北大就是搭建一个飞机廊桥一样的黑盒子;2008伊比利亚个展就像电影一样。这次威尼斯双年展我运了5.5立方的东西过去, 29吨的设备, 对空间的把握是应对国际战场应该具备的一种应变能力。我不展绘画,因为那个空间太黑了,所以我想用3个动画电影把几年的思考完整地呈现出来,这种思考是对中国现场,对个人,对社会的一种理解。《迷雾》、《萨迦》、 《量量历险记》,分别从现代化、宗教、儿童三个不同的维度,从历史、现在去讨论现代中国社会的变迁,个体生命的遭遇,心灵史的变化。这3个动画电影不是一天做的,所以我会有意去恢复其中的一种维度,以强化时间积累所赋予它们的感染力。

【编辑:文凌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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