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极:《洗足图志》, 数字摄影, 112.5cmX300cm(E.d6) , 75cmX200cm(E.d9) , 2002-2003
基于上述现代性事件的宏大叙事背景,我们从余极近十五年的创作发现其主题大致围绕探问人的肉身之存在与虚幻展开。他的五部电影短片《动物背部自己挠痒挠不到的地方》(2009),其主人公为一位肥胖的男孩。他在一群人的黄色玩笑中通过做操展示自己裸体的肉身性生存(《熊掌》),他将个人与群体的关系完全理解为肉体生命共在的关系;他赤身裸体从一群人中追逐一个穿睡衣的女孩,直到在建筑物顶部亲吻到她的阴部(《鱼》),最终显明了这种千辛万苦追逐的目的;他在麦当劳餐厅同一位男性相遇,从高速公路到田园秋景一路追逐到室内发生肉身上的亲密关系,同性之间的交往内容依然被囚禁于肉体生命的欲望满足范畴(《熊掌和鱼》);他同一个少妇在室内室外形影不离但彼此之间却无言无语,在床上内心的互相肉身渴望却以疏离感的体验而结束(《猫咪》);他在刚规划完的城郊十字路口同心仪的女子相遇。两个男女青年形影相望,马驮着儿童玩偶走向他们然后离去。这《白色马》似乎成为了两人交流的桥梁与鸿沟。实质上,人人关系中真正的伦理鸿沟在于:当人按照物质主义的人生观把自己理解为动物似的肉体生命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任何关系都只会停留在肉体需要的满足上。换言之,人的任何心理需要乃至心灵需要,都会降格为生理的本能性的或动物性的需要,一种占有与被占有、征服与被征服的需要。个人在这样的生理需要的满足中,完成了从人向动物的退化过程。从此,个人全部丰富的感觉系统,退化(或模糊化)为只有肉身感受能力的性别器官,退化为眼、鼻、口之类的物质性感官(《感官-敏感2001系列》。余极在文字中疏理这种感官的逻辑:“各种可能促使人们去进行各种尝试和体验,大家都漂浮在表面,在轻松的身体或感官刺激中,沉醉不知归路。举目四望,到处是欢笑与倦怠的人们,丰满少女就在每个人身边晃动,人的感官极度敏锐和开放,人们的心里都开展着一种自甘堕落的心态。……人与人之间无法分清个体,只有敏感的感官在提醒人们:我们还活着,我们还在感觉。”这样的人,即使到了十年前成都以“关注人文、关怀人性、关爱人生”为宗旨的、最具有精神性的三一书店,也会把它当作洗脚房来住踏的处所(《洗脚一个钟点》,2002)。事实上,今天分布在华夏大地上早已稀稀拉拉的书店中,大部分书籍都只同国人的肉身生活、养生长命相关。余极的《洗足图志》(数字摄影2002-03),记录了艺术家本人前往洗脚房接受服务的过程,从社会纪实的角度呈现了物质主义现代性给现代国人带来的肉身疲倦感的释放恢复。他甚至在台南郑成功纪念馆公园的炮台直接与大炮做爱、直到精疲力竭的黄昏(《干大炮》,行为,2004),用肉身的性行为重新诠释过往的汉族兴衰屈辱的历史。这何尝不是1949年以来众多汉语历史学家的历史书写行为的写照!他们以物质主义与肉身主义的价值观改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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