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早的时候觉得我已经没有根了,我们老家那么一个小桥流水,像芙蓉镇那么漂亮的地方没有了,整个都破坏掉了。以前曾经是清澈的河水,现在变成臭水沟了,整个农村的房子,我们老家都已经拆了。过去我们向往集体农庄,大家在一个地方建立高楼大厦住在一起,觉得很羡慕。我现在倒特别留恋儿时,我们过去的一种生活状态,一种农村的自然的生活,这种状态,现在这一切全都没有了,农村所有的文物等等,也随着所谓的建设,都没有了。就像北京四合院都逐渐消失了一样,我觉得这也是造成我们自己心里无家可归的那种感觉的原因,我们变成了游子。过去一说游子好象到国外漂流、漂泊,我现在就是游子了,我回家没有根,没有家了。我幸好还有一个老母100岁,我还觉得有一个妈妈在那呆着,觉得有家,如果没有了,就没有维系我和自己家乡的纽带。赵文华的归途好像让我有回乡回家的感觉。人类怎么样回到一个比较自然的生存状态,而不是生活在这种强大富有的物资所异化的世界里。我想二十世纪现代文明的异化,人性的压抑,西方人说灵魂放出,漂泊无归,对于我感觉好像就是这样。也许是我老了,很怀念那种自然的天真,那种时代的状态。当然在中国来讲,在中国人来讲,对于回乡、回归的观点,还有一种生命之学和生命状态,那样的生命状态可能是人最自然的状态,而不是去拼搏,去向自然掠夺的那种生命状态。我觉得有两个概念:一个就是我们只是宇宙中或者地球上的一个过客;第二个就是给我们一种回乡,回家的感觉,使我有一种比较强烈的感受。
在他的绘画当中,我觉得这一次场景很宏阔;时空是无际的,地域非常深邃。他用绘画来穿越时空。现在有很多穿越剧:我们中国穿越到古代;人家穿越到太空未来;而在赵文华的绘画中,用绘画来穿越过去、现在和未来,把它穿越了。首先他的场面和内涵是深邃的,同时画面是碎片化的组合。这个组合是轮回的重组,是非常虚幻的、梦幻的、似梦似幻的,把当下的迷盲困顿和未来期盼融合在一起,他的画给我这样一种印象。
在这里我又想起这么一个问题:作为一个艺术家,他的思维有的就是一种经验的生理体验,就是现实的生理体验和思性的体验不一样的,现实生理体验就是反应生活,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刚才从另外一个开幕式上过来的,现在无数的中国画看了以后让我又回到了过去,又是过去的老一套,千篇一律的那样。我们现在必须要有很多幻想和冥想,才能够使自己有一种超越,超越现实的、时政的价值体系。不要跟唯物主义,跟经验主义的,要跟科学主义的思想拉开距离。为什么在同一个层次上,这个冥想的体验,一种思维跟这些不在一个同级别的。
启蒙运动以后,人类社会经历了科学主义时段,不断地否认神学,玄学,觉得这是不可知认识方式;不断的否定,认为科学能够探索一切、解释一切;到了量子力学之后科学不断发现一个所谓新的问题的出现,发现许多不可知的东西,过去不可知的而现在是可以从这里面知道。比如说上帝和心理学新的概念、观念,在科学和神学之间回答人类终极问题:“我是谁?我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在你的归途当中只有神学和科学合在一起才有这样一种想法,追问人生的道路。我觉得在绘画中间必须要有一种思性的智慧去认识世界,把握世界。我在这里要说说爱因斯坦的话。他说:“最美好的经验是神秘的体验,它是坚守在真正的艺术和真正的科学发源上的基本感知,谁要是体验不到它,他就无疑是行尸走肉。”爱因斯坦这句话说的太明白了。我看了很多的展览就没有,你说行尸走肉太难听了,就是太没意思了。但是我觉得赵文华给了我们一种新的东西,一种新的体验,新的一种思想。爱因斯坦下面还说了:“相信有一种更高的思维力量,你还不知道的,存在于不可思议的宇宙中,那就是上帝的定义。”上帝是什么呢?就是我们不可知道的,不可思议的,不可想象的。所以在绘画当中必须是有这样的东西,我们才能够使之有一种人们对生命的追问,对于未来的思考等等也才能够表现出来。
我想在赵文华的绘画当中,他充满了宏阔的思想,对人的追问,这些都是非常可贵的。在绘画语言上有人说是在意象和抽象之间,我觉得这里面的语言,可能对一般人还不太容易接受,他也不完全是意象的东西,他在这里之间寻找一个通道,能够给人一种真正的明确的生命上的提示。我发现他的素描更容易看懂,比你的油画更容易让人家接受,黑白以后,简单化以后其中的形象很明白,人家能够从中看到。油画当中有许多是抹掉了,深层的东西我还没进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说这个问题,你能这样画出来,将碎片的东西能够组合在你的世界里,形成一个图像,这个图像怎么样,更多的人要想具有非常强烈的触动,看来观者也得需要那种很深的功力才行。我就讲这些。
主持人 贾方舟:我觉得陶咏白谈的很深入,对赵文华的艺术作品进行了深入的分析,这里面包括个人的解读。个人的解读我们也能够感觉到,其实也是我们很多人的共同体现。比如说举到爱因斯坦的例子,说了以后我觉得真是最神秘的体验,我们在赵文华画上从早期的,这三个系列之前的作品已经有这个感觉了,所以赵文华是一个一直在思考,而且一直在进入到形而上层面的,对人生的,对我们很多事物意义的追问,他的画还是可以使得我们找到很多解读的点和解读的路径。
下面我们有请刘骁纯先生发言。他上午就过来了参加另外一个活动,身体不适,你谈完以后可以自由了。
刘骁纯:我看了赵文华的作品以后,一个最终的感觉,它是一种表现主义的手法来抒发他对都市工业化现代化的一种忧虑,这是我总的感觉。用表现主义的手法,宁静的抒情性和情绪的表达。这样一种基本追求,在欧美、中国都有。做的最好的中国艺术家都有类似的东西,都是对都市化,工业化的忧虑。
同时他们又利用了都市化,工业化和现代化。他们的忧患,刚才陶咏白说的,把现实打碎,打碎了之后正好符合表现主义来表现,形成一种现代结构,一种有张力的现代结构,他利用了这种大跨面,大冲突,大的构架来舒张他这种忧患,这个我觉得是这些艺术家共同的追求。这种追求,在赵文华这一次的作品里面,比我过去看他的作品印象要深。我们曾看到他的一些作品,他在做八人展的时候。那时,赵文华和徐晓燕、明镜等,总觉他的作品弱一些。当然现在和以前是两种感觉,我觉得整体已经进入到全新的状态。这个状态,我的一个直观的感受,他到底是在哪个方面能够发挥的更淋漓尽致,也就是在这一类追求里面,如果要在类似追求里面站得住,一定有着非常鲜明的指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现在他这个指向稍微显得含糊些,模糊的原因,其中有一些作品有点炫耀技巧的倾向,当然最好的作品还是能够进入真的情绪之中。实际上表现主义的状态,在赵文华的作品里面,我感觉可以往极端推进的地方,一个就是说你更理性,因为你整个结构从设计当中可以看出来,你对结构打碎了之后,他怎么样重新组装做了很理性的认真的实验,在草图上做了很多尝试,这是很理性的。但是画到画面上又要很感性,这种很感性主要表现在笔触的抒情性、随机性和不可定向性。这些都是跟表现性更接近的,在理性和非理性之间,向哪个方面切入更好,这个都很难说,我觉得从现在还看不出来你往哪个方面更好一些。如果要是从现在的画面感觉来说,我觉得向更理性方面追求,可以加强画面的锋利感。这个从作品里面似乎感觉到一些,就是锋利感,画面感觉的结构,那些东西都像刀锋一样切的感觉。加强画里的锋利感,实际上就是要加强理性,特别热表现的东西要小写意化。
另外就是热的,热的在这里面我最喜欢这张《宽景4》。这也不是你的普遍追求,所以我也不能说往这里发展。这件作品给我印象特别深,因为它有很多琢磨不透的东西,这个不可知不仅表现在你的形象改造上,形象改造我觉得跟你其他的很理性的结构都不一样。我朦朦胧胧地感觉为什么变成这样,你没有清晰的逻辑。但是大概是知道的,还是对都市化、现代化的忧虑。但是怎么样变成这样,笔触是怎么流畅的,我从画面上都觉得不可知,这对表现主义艺术非常非常难得,这除了做画过程不可知,也跟你的精神追求指向不可知有联系,而这种对都市的忧患应该说在最高层次上不可知。我不是说我批判都市化,批判现代化就是对的或者就是错的,这里面确实有很多不可知不可定,难以回答的。有很多都是上帝让你走到这一步的,让你卷到这里面来的,让你在进退两难当中陷入一种困顿,这是很难一句话说清楚的,所以我非常喜欢不可知的东西。
这是很笼统的印象。毕竟时间不长,读看作品的时间短,看了以后的第一感觉吧,仅供参考,说完了。
主持人 贾方舟:刚才刘骁纯对赵文华的艺术做了自己的总结,我觉得还是非常准确的。一开始赵文华艺术用表现作为手法来抒发对都市化,工业化的忧虑,事实上赵文华的艺术里面已经看到,实际上看到了他面对这样一个现实的感动,而不是直接去表述或者描述,他更多的描述内心自我的感受。表现性远远大于再现性的具像的形象。同时刘骁纯也提到了可能向前推进的方向,一种提示性的,对于赵文华今后艺术可能会有帮助。下面有请徐虹发言。
徐虹:我看他的作品,还是很有感触很振奋的。我刚从威尼斯过来,我觉得这个主题是很国际化的,因为主要跟这一次双年展主题很符合,艺术家跟你一样,都是对人类在当代的世界中的处境表示出极大的忧虑,基本上围绕这个主题。
编辑:李洪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