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马（水彩） 35×52厘米 2018年 张敢

一个艺术史学者喜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张敢用首场展览和熟悉他的人们坦诚相见，给出了他的答案。

2018年11月28日，尽管天气寒冷，位于北京798艺术区的桥舍画廊却热闹非凡。这里正在举行“我喜爱的世界——张敢作品展”开幕式。大家相聚在这里，起初也许怀着惊讶、好奇甚至困惑的心情。因为作为艺术史学者，他早已为人熟悉，但是作为“艺术家”，带着他的作品却是首次亮相。展厅现场悬挂了40多张水彩作品和部分速写手稿，题材都是动物，尺幅不大，且多不绘背景。作品题材对于有美术史研究背景的人来说显得尤为亲切，那些曾经在书本上或博物馆中被注视的形象，忽然纷纷来到了这里。也许是尺幅较小的原因，即使是威严的老虎、神秘莫测的斯芬克斯像也变得可以亲近，更不用说眼神清澈的暹罗猫。

张敢喜欢的世界，原来正是他最为熟悉的世界。

艺术史尤其是美术史的研究对象是图像。这些图像由过去或者现代人创作出来，成为艺术史家凝视、思考和批评的原型。和艺术创作不同的是，艺术史家情感的输出方式主要是文字——对图像的研究之后，通过抽象和理论化的文字表达出来。艺术史研究是一个更理性的过程，而这正是张敢的日常。作为西方艺术史学者，张敢的主要研究方向是美国艺术史、文艺复兴时期的美术以及基督教艺术。因此，他的创作也带有更多异域情调。比如他为作品取名《河神阿刻罗俄斯》《卡吕冬的野猪》《墨勒阿格里得斯姊妹》。

正如他自己所说，这些作品重要的是题材和内容，画中的动物承载着人类的文化、历史和我们的想象。因此，在绘画本身之外，这些动物在西方文化中的寓意让图像有了另一层深意。如猫头鹰是雅典娜的化身。在希腊神话中，雅典娜是智慧女神、手工艺女神、战争女神。她曾化身为猫头鹰介入了希腊人与波斯人之间的战争，人们相信是她帮助希腊人赢得了胜利。而阿斯卡拉福斯变成的猫头鹰却是一只带给人们不祥预兆的丑鸟。珍珠鸡源自希腊神话墨勒阿格里得斯姊妹的故事：墨勒阿格里得斯是希腊神话中卡吕冬国王奥纽斯的女儿，也是卡吕冬王子麦莱亚戈的姊妹，她们为兄弟麦莱亚戈之死感到极为痛心。出于怜悯，月神阿耳忒弥斯把她们变为珍珠鸡，但应酒神狄奥尼索斯的要求，其中戈耳革和得伊阿尼拉两人保住了人形，阿耳忒弥斯将这个新种类的鸟带到了勒洛斯岛。

这些题材和内容于张敢而言实在太熟悉了。以前，他只作为旁观者去审视打量、揣摩体会，而这一次他真正参与其中，从图像到图像，尝试了新的个人化的表达。这是他熟悉的世界，也是他喜爱的世界。因此这个画展就有了这样一层意义：它传达出一个艺术史学者在文字之外，对自己喜爱的世界进行多种表达的意愿和能力。

另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张敢描绘的对象除了西方语境中非常熟悉的角色之外，还有很多中国艺术家喜爱的动物题材，比如猫，十二生肖的鼠、虎、兔、马和鸡。展览中一幅名为《中国马》的作品，原型却取自法国拉斯科洞窟壁画上的马。这种借鉴和反串是天马行空、没有界限的。这无意中又透露出他作为一个研究西方艺术史的中国学者的有趣身份。

作为一位深研艺术史多年的学者，张敢为什么开始画画了呢？他说：“一个批评家应该画点儿画，在创作中才能切实体会到艺术家们寻找艺术题材和艺术风格的不易，以及其他的艰辛。这能够加深与艺术家之间的相互理解，也增强了对艺术的直觉和感受。”看来创作不仅是他个人多年以来的情结，还是作为艺术史家对于理论与实践关系的态度。他从第一幅作品《蒙田的猫》开始了这段惊喜的旅程，并在其中找到了写作之外另一种表达的喜悦。

（作者系“嘉德文库”主编）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