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吕布是第一个用摄影记录红色中国时代的西方摄影师,他坚持用他“局外人”的视角,展现了一个马格南摄影师关注普通人命运的情怀,也让中国人在观看时,又一次回想起那段特殊的历史。
3月6日,在上海美术馆,87岁的世界级摄影大师马克·吕布又一次将他的作品展现在中国观众面前。这是他平生第22次来到中国。他是第一个用摄影记录红色中国时代的西方摄影师,他坚持用他“局外人”的视角,展现了一个马格南摄影师关注普通人命运的情怀,也让中国人在观看时,又一次回想起那段特殊的历史。
文_立夏
1967年10月21日,17岁的高中生Jan Rose Kasmir跳上开往华盛顿的公车,去参加一场反战游行。面对五角大楼前真枪实弹的士兵,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士兵其实跟和她经常约会的小伙子们没有多大区别。“国家武器”忽然变成了“邻家男孩”,Jan Rose Kasmir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她举起手中的小花,在来复枪前温柔地亲了它……
这一刻被定格下来,成为一代人争取和平和非暴力抵抗的象征,也成为最能代表马克·吕布的摄影风格的作品之一。
第一个进入红色中国的摄影师
马克·吕布以他从1957年开始拍摄的一系列中国照片引起中国人的关注。但中国不过是马克·吕布漫长的摄影旅程的一站。说他是马格南摄影师,似乎更能说明他是谁,更能说明他的照片的“来龙去脉”。
马格南图片社创办于1947年,是自由摄影师的组合。现代新闻摄影之父布列松是四个创办人之一。他这样描述马格南:“马格南是一个思想的社区,一种共享的人性特质,一个对事物的好奇心,一个对正在发生的东西的尊重,一个将之视觉化的欲望。”
马格南更是一个自由灵魂的栖息地。摄影师在这里自选题材,自己拥有作品版权,他们拥有同一个使命:“为世界做编年史,并以独特的个人视角对其中的人物、事件、话题和个性做出自己的解读。”
人,人的生活和命运,尤其是那些被忽略被轻视被侮辱的,是马格南摄影师们关注的东西。马克·吕布在这里找到共鸣,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他生性羞涩,一只小小的相机却仿佛给了他权利和自信。“照片不能改变世界,但是可以让世界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马格南的信条支持下,他得以坦然地站在取景器的后面,考察、记录、分析这个世界和人生。1953年加入马格南社之后,马克·吕布的足迹遍及非洲,中东,远东,并在1957年,成为进入红色中国的第一个西方摄影家。
在马格南,马克·吕布找到了两个“导师”:作为抓拍摄影的大师布列松,受过严格的美术训练,作品十分讲究结构和美感,以及罗伯特·卡帕。卡帕说:“如果你的照片不够好,那是因为你不够近”。卡帕本人跟拍摄对象靠得太近——41岁时死于越南战场,在试图拍摄一个完美的冲锋场面时踩上了地雷——但他对摄影的激情和热爱终生影响马克·吕布。
吸引他的是生活本身
一般摄影师在完成某次拍摄任务之后就会离开,但马克·吕布却会长时间地逗留或者一再返回同一个地方。吸引他的不是某件事某次行动,更多的是某个人生和生活本身。
作为红色中国的第一个西方摄影师,他的采访虽然没有被给予条条框框,但去哪里拍、拍什么人总是有限制的。一个翻译更是会紧紧相随。但是马克的照片总能出人意料。去拍武汉长江大桥,他在一半建成的气势宏大让人恐惧的大桥旁边,摄入了一只帆已破烂的渔船和潦倒的渔夫。伟大与渺小,国家与个人,华丽与贫穷。这样的照片超越了所谓阴暗面,超越了政治,超越了文化。
1989年,《摄影》杂志以11个版以“中国所见”为题介绍了马克·吕布的中国照片。时隔20余年,一个中年摄影家回忆起当时的感觉,以“震撼”来形容。
1997年马克·吕布在北京举办了“行摄中国四十年”展,当时的某重要摄影杂志主编写了一篇文章,叫做《我们离马克·吕布有多远?》,在全国引起了对中国新闻摄影的大讨论或者说大检讨:我们应该如何记录中国?
如今,再看到马克·吕布的照片,当年的那种撞击似乎减轻了。西方视角对我们已经不再陌生。但马克·吕布仍然是有力的,因为他“展示了世界的复杂和多样性,看着他的照片,世界在我们面前活过来——带着它所有的美丽、希望和绝望。他对人的激情笼罩一切。”(朱迪斯·古特曼,《当代摄影家》,1998)
马克·吕布的作品是真实的纪实,因为,当他举起相机的时候,他总是站在权利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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