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学研究中的形式分析 2010-12-07 15:48:25 来源:作者博客 作者:沈语冰 点击:
施坦伯格主要作为文艺复兴艺术的研究专家介入当代艺术批评。他的基本路径是由伟大的艺术史家潘诺夫斯基[Panofsky]所开创的图像学。

图像学研究中的形式分析:施坦伯格和他的多重解释

文/沈语冰

 

欧美的视觉文化研究,由于借鉴了哲学/符号学、社会思想及文学批评理论的大量成果,曾经取得了可观的成绩。它从西方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解构主义、后殖民文化批评、性别理论、酷尔理论等等角度,重新审视视觉图像的生成、诠释、传播及其效应,得出了不少富有意义的结论,在某种程度上突破了传统艺术史、艺术理论与批评的惯性,呈现了视觉研究丰富多彩的局面。但是,毋庸讳言的是,视觉文化研究也经常由于理论先行、政治正确等局限,将艺术品及一般视觉图像的意义简单化。例如,在对20世纪最伟大的天才画家毕加索[Picasso, 1881-1973]有关女性裸体作品的评论中,西方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学者一边倒地认为它们体现了毕加索作为“欧洲白种男人”对女性的凝视、压榨、剥削,甚至施虐、毁灭。然而,施坦伯格的研究却表明,毕加索大量女性裸体画的根本关切,是如何全方位地(即同时从正面、侧面和反面)再现人物形象,不只是简单的色情冲动。而全方位再现人体的冲动,则深深地植根于西方艺术的再现传统,特别是文艺复兴以来艺术的再现传统之中。
  
  列奥?施坦伯格[Leo Steinberg,1920-],美国艺术史家和艺术批评家。他是西方文艺复兴艺术史的著名专家,也是20世纪下半叶最杰出的艺术批评家之一,著有《文艺复兴艺术及现代健忘中的基督的性征》[The Sexuality of Christ in Renaissance Art and in Modern Oblivion]、《米开朗琪罗最后的绘画》[Michelangelo’s Last Paintings]、《莱奥纳多永远的最后晚餐》[Leonardo's Incessant Last Supper]、《遭遇劳申伯格》[Encounters with Rauschenberg]、《另类准则》[Other Criteria]等。鉴于他对美国艺术世界的巨大影响力,他与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哈洛德?罗森伯格[Harold Rosenberg]一道,被称为美国“文化三伯格(三山)”。
  
  施坦伯格主要作为文艺复兴艺术的研究专家介入当代艺术批评。他的基本路径是由伟大的艺术史家潘诺夫斯基[Panofsky]所开创的图像学。尽管施坦伯格对文艺复兴及其后的西方绘画中有关基督性征的图像学研究激起了争议,但他的影响力从以下事实可见一斑:1983年夏,美国当代最著名的艺术期刊之一《十月》[October]用了整整一期的篇幅来讨论他的著作《文艺复兴艺术及现代健忘中的基督的性征》。这一背景有助于我们理解,图像学是如何成为美国20世纪五、六十年代作为主流艺术史与艺术批评模式的形式主义的对立面的。
  
  当然,施坦伯格的出类拔萃之处,并不仅仅在于他对美国占主导地位的形式主义艺术史和艺术批评的批判,也不在于他本人的某些理论总结(这种总结尽管有,但却较少;在这个层面上,他远不如他的对手格林伯格,也不如他的祖师爷潘诺夫斯基),而在于他对艺术作品坦率、真挚、洞见幽微、鞭辟入里的分析和评论。在这个方面,他是与罗杰?弗莱[Roger Fry]、迈耶?夏皮罗[Meyer Schapiro]一个量级的西方最杰出的批评家。直到今天,他的写作方式,他对艺术游戏与愉悦的感受力,仍然是无可匹敌的。当下虽然有众多“后现代主义”写作者,还有更多“视觉文化”的研究者活跃在艺术批评界,但是至今人们还很少能够发现堪与媲美者。
  
  施坦伯格的代表作《另类准则》一书中的核心论文,当然是《阿尔及利亚女人与一般意义上的毕加索》,它长达110页,长到连作者本人都感到不好意思,需要向读者表示歉意:
  
  本书的核心篇什——《阿尔及利亚女人与一般意义上的毕加索》[“The Algerian Women and Picasso at Large”](第125-234页)——需要向读者请求原谅。引用波洛尼乌斯[Polonius]的话来说,它“太长了”;或者,引用一位较早的评论者的话来说,“它每一页都令人信服,但是他俩,那位不断增殖的艺术家(按指毕加索),还有那位探究身体缠绕的无休止扭转的作家(按指施坦伯格),真的会令你崩溃”。
  
  该文的主题是毕加索对我称之为全方位再现人体的终生追求,他从不止一个角度的一瞥来抓住事物的努力,他的素描仿佛成了一种“被赋予了视觉的拥抱”。因此,我的任务就是确定他的这种努力。不过,与其说我在分别处理这些数量巨大的图像(亦即“无休止扭转”),倒不如说我试图描述这种“缠绕”是如何运作的,艺术家事实上做了些什么。那种吃力不讨好的艰苦探索,对我来说令人狂喜,但对读者来说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我对这些东西大惊小怪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没有用一个尖刻的冷笑来消除难题,而是选择了掉书袋的另类方法:打开纠缠在一起的结,却忘记了一个数年前我自己钉在座右的自我警告:“图画真的有那么艰深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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