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型玉佩
金村器群是完璧吗
由于怀履光和梅原末治在收藏和研究上的权威身份,他们两人建构金村的工作发表以后,几乎从未受过严格意义的学术审核。人们往往认为金村在海外就是一个完整的器物群。然而,金村器群实际上是一个拼盘,是古物学家采用加法或“聚英法”得到的。很少有人质疑或者警觉聚英法的合理性,相反还很盲目地推崇这种拼接马赛克式的做法。但徐坚从对金村器群进行全盘分析,对金村器群的流传和形成史有了深入了解以来,就持谨慎的怀疑态度,他的研究结论集中体现在《暗流》关于金村的章节之中。虽然高本汉早在1938年就对梅原末治辑录的“金村遗宝”提出质疑,但徐坚是第一个系统质疑金村完整性的学者。不仅如此,他还借此阐释非科学发掘器群的形成规则。
徐坚在讲座上花了大量时间,用器物形态学对金村器群的各个组别做了详细的分析。这是艺术史的分析方法,考察器物来自什么地方,从风格上判定年代。这也是一种回访法,把早年孤立的发现放到晚期更完整、记录更完备的发现序列当中,由此卡定其年代和文化归属。在展示器物的过程中,现场不时传来相机咔咔声,因为那些文物实在太精美了。
骉氏编钟
首先,徐坚以骉(注:读如“标”)氏编钟为例。青铜器是金村遗物中最重要的一个类别,而制作精美的错金银铜器向来被视为金村器群的典型特征。虽然传出自金村的器物早在1929年就出现在古董市场上,但并没有引起学者的关注。直到1930-1931年,带有长篇铭文的骉氏编钟的十二枚被纳入上海刘体智收藏后,才为人瞩目。这里也反照出中西学者的学术传承和研究旨趣。对那个时代的中国学者来说,传统金石学的影响十分深刻,所以对铭文会很敏感。而西方学者往往侧重考察器物的艺术层面,比如纹饰与西方艺术的关系。
骉氏编钟一套十四枚,其中五枚是大型钮钟,九枚是小型钮钟。怀履光购得其中大、小钮钟各一枚,剩下的十二枚被刘体智收藏,而后全部被财大气粗的日本住友财团收纳。怀履光和梅原末治公布的图录中,有钮钟和镈钟,没有甬钟。即使是怀履光公布的金村编钟,也明显地显示出组数太多,每组却显示出非常不整齐的残缺。更奇怪的是,梅原末治提供的金村器物中,甚至出现了东洋货。
除了年代上有早晚之分,形制上也有很大的差别。比如,怀履光公布的编号253青铜器圆壶壶盖上有莲瓣的装饰,这种形态跟河南新郑李家楼出土的莲鹤方壶比较接近,年代应当是春秋晚期。而编号251鎏金嵌红铜圆壶年代则晚到战国中期。怀履光公布的铜鼎中既包括中原一带很流行的样式,也包括流行于楚文化区域的铜敦(俗称“西瓜鼎”)。徐坚指出,倘若东周周王如文献假定的那样,是“天子”的话(事实并非如此),当然可能具有调度全国资源的能力,因此在王墓中可能出现不同风格的器物。但是,如果墓葬之中包含势力远不能覆盖的地区,甚至敌对地区的器物,或者年代跨度太大,甚至明确晚于假定的墓葬年代的器物的话,都是值得质疑的。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