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选择调查厕所?石节子这个村几千年来厕所没有什么变化,我想看一下,北京城中村的厕所到底跟石节子村的有什么区别。
我是去大兴区的西芦城村。我发现,与石节子村特别大的一个区别是,西卢城村的厕所全部在室外,比较小、简单、门都是挂锁的。每个门上都有锁,甚至有的上面写了好多文字。这个村子外来人口太多,有当地户口的不到两千多人,可是真正居住的有三万多人。所以,厕所在这个村子非常重要。有好多外来的村民,一着急就偷上私家厕所,成了一个习惯,中国人有时上厕所不讲究,非常脏乱差,所以大部分都是上锁的。他们写的留言是特别不堪入耳的骂。
我自己调查了441个厕所,公共厕所是8个,公共厕所更加不堪入目。
我想到李一凡老师说到的黑桥。黑桥聚集了中国好多艺术家,也聚集了好多村民,结果艺术家跟村民没有任何关系,这么好的一个条件,为什么相互不发生关系?这确实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也是今天的艺术思考的——大家都搬到一个成功的方向,或所谓自我的方向,让自身脱离群体。当我们说到平等的时候,实际上这个问题恰恰是让我们去思考的。艺术家通过亲身感受跟经历,介入这样的村里,跟村民揉在一起,这是一个新的可能性。
刘伟伟:
就我个人而言,艺术本来是问题发生地的部分,不是说我们要重新把它挂在墙上,或按照以前的审美模式,去按部就班。
我之前到广东调查了一些关于工商的项目,后来是“5+1”北四村一道围墙的问题,再到后来西安的出租车司机自己要组建公司。你会发现,在这些问题中,艺术同样有发挥作用的关系,它实际是关于权利的平衡。
北四村里的墙,限制了人交通的权利。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提及这种权利?我想,可以通过艺术的方式,提及这种权利,让更多的人看到、感受到,进而通过媒体化的传播过程,以自下而上的方式,看能不能把这个问题解决。
对我个人而言,参加北四村的活动,是去做证据链上的一部分,通过一连串证据链的展示,发现我们的社会发生什么问题,政治权力在什么时候发挥作用,人权利贫困的时刻是什么。我觉得这不仅关乎艺术,而可能真的是关系到人、关系到你我、关系到此时此刻的事情。
许志强(广州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教师、艺术家,“5+1”项目参与者):
我是广州大学建筑学院的,从广州到北京去参加这个项目。
我是在南边的建新庄村,做了一个测量。那个村子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是农场宿舍,只有一百来户。我们是冬天过年前去的,那时北京相当寒冷。那边有很多工厂。我们就先找住的地方。我们看到一个地方有住宿,是浴室,因为北京有很多澡堂的地方,我们进到浴室,问有没有住的地方,他说现在不能住,以前晚上澡堂的人走掉了之后,十块钱一晚上可以住在澡堂里,现在管得比较严,不能住了。我听了心里很恐惧这种环境。后来我们再去找,找到一条走廊,两边房子十来个,很小,大概八九平方米。一个房间里一个地铺床,里面堆满了生活用品,地上、床上都是,住了好几个人,我们看到这个环境也觉得特别难居住。但如果找不到更好的,我们也要住在这个环境。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一个村边上的住房,大概90块钱一天,一个很小的房间。
在这个项目中,我们和打工者一样,必须在这个环境里去面对这个问题。这是很多群体都可以自发去做的事情,由此把我们生活里面的困境都呈现出来,而不是通过跟政府合作的调研形式。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