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下山
他完全不管潮流,也不搅和到流派的纷争中。
“这三十年来,何多苓与这个社会进程的关系,我觉得叫做‘若即若离’。就是他与潮流确有碰撞或参与表达,但最有价值的好像还是‘离’,这可能构成何多苓自己艺术世界的执著性,也可以从中看到知识分子的精神。”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注意到这十年中的何多苓是更加从容了,更加使自己沉浸在他所要表达的精神空间里,驻守在画布面前,作更加深度的叙述。
在2010年的作品《克里斯蒂娜以后的世界》里,匍匐在视觉中心的形象一跃而起,好像挣脱开自己所有的犹豫与困惑。他还对童话进行了“篡改”,《兔子奥菲利亚》、《海的女儿》、《睡美人》等作品重新出现在画面中,奥菲利亚被从小溪边轻轻地抽走,反讽地浸在浴缸里,海的女儿则带着自嘲的期许,裹上了一床棉絮……
“那种让个人理想化的情绪和观念强加于现实之上的‘强出头的阶段’,对他而言已经不复重现。”执行策展人杜曦云从何多苓的新作中发现了何多苓对真实性的看重,而这使他彻底告别了“自恋”和“英雄主义”。
“我突然想客观地画一个东西,一个对象,把文学性全部去掉。”
何多苓完全抛弃了背景,只是用心来画一个舞蹈演员,或一个婴儿。何多苓所说的真实,范迪安的理解是:“不是他所画的真实,而是他画面的格调和气质,他让我们感到他的真实存在”。
不过,真实会发生变化。何多苓预言自己的七十岁,“可能接下来会画得越来越虚无,用笔会越来越带有不确定性。”就像他留意到画家如雷诺阿、德加在进入晚年之后笔触变得越发狂乱。“这或许跟艺术家的视力退化有关,又或者跟他们在精神上的感觉有关,比如对生死的思考,会使他们的晚年的创作进入到一种年轻时完全不具备的状态。” 何多苓的期待,亦是如此。
我希望有人飞离我的画的躯壳
中国没有真正的抽象艺术
南都周刊:你在上世纪80年代的作品深受现代诗歌的影响,现在的画作中,还有这样的影响吗?
何多苓:影响还在,但没有上世纪80年代那样明显。当时有些画甚至直接来自某一首诗歌,而有些作品中片段意象的出现,也直接化用自现代诗,比如《走失的孩子》里的黑太阳,感觉很生硬。只能说,当时有一股强烈的表达欲望,但可能缘于刚接受这些东西,表现的时候也比较粗糙。到了90年代,我的一些作品中还用了很多符号的拼贴。但现在,诗歌的影响是在整体气氛上,不止于80年代的现代诗,也包括中国古典诗歌。
我在汶川地震后画的一些系列作品,有明显引用现代诗的标题或者句子。我觉得它们放在那儿很合适,和画面有一种平行的关系,但它不是引导人怎么看这个画,比如这个系列中有一幅画叫做《小男孩在寻找他的声音》,来源于当时我在北川拍的一个小孩,他蹲在地上,眼神中除了无助,还有一种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执拗,这打动了我,让我想起一句诗。我在画画时,也把他放在一个朦胧的背景上,看似是一片废墟,但不那么显眼,不是像刘小东直接写生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