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珪:当下教育无法“复制”启功 2012-07-30 17:17:14 来源:东方早报 点击:
在启功先生百年诞辰前,赵仁珪在北师大丽泽园家中接受了《东方早报·艺术评论》的专访。赵仁珪认为,启功先生的文化成就能够横跨学术与艺术两大领域,而且是“通才”式的学者和艺术家——启功之所以成长为启功。

 

赵:当时筹集的是2000元的公债,后面也有一些利息供他上学。但(生活)还是很困难,启先生后来为了解决这样的苦难,有时候还要去卖画,自己贴补点家用。启先生有一个世交,天津的周先生,很看重启先生的才华,说:“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我供你上大学,出国留洋。”但是启先生一方面感激,一方面就心想:“我一个人出国留洋了,我母亲怎么办呢?我姑姑怎么办呢?”所以很多人其实不了解启先生这种窘况,一家生活都得靠他,尤其到成年之后,他要担起家庭责任来,要养活母亲姑姑,所以生活非常苦,从小是个孤儿——所以他一直敬重汪中。

 

艺术评论:汪中也是幼小就失去父亲。我十年前陪启先生在扬州,启先生曾专程要去扬州郊区找到汪中墓,老人说,“青年求学时汪中便一直是自己的偶像,汪中,汪容甫,那是祖师爷!”后来到”大清儒林汪君之墓”前,认认真真鞠了三个躬,很让我感动。

 

赵:启先生用自己挣来的钱买来的第一本书,就是汪中的《述学》——他为什么特别对汪中具有亲切感呢?因为《述学》里面有一封信,信里意思是,每到寒夜,汪中只好与他母亲相拥取暖,流落街头,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第二天早晨。所以启先生每每读到这儿都要掉眼泪,不断地从汪中的事上引起自己的痛苦回忆。所以在生活上他不愿意过多地回忆。从政治上来说,不断受到冲击,因为启先生是清朝皇家后裔,“反右”中也不能幸免。

 

打成“右派”时,老伴儿整天哭哭啼啼的很痛苦,启先生就劝她,说肯定我是右派:“我不是‘右派’谁是‘右派’啊?资产阶级都要革我的命,更甭说无产阶级了。”大有那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感觉。虽然启先生很豁达能想开这些问题,但事实上,终究是对启先生造成一系列政治上的压抑。不光是工资减了,生活费少了,连上课讲课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一直在政治上受到压抑,一想起这些他就很痛苦,不愿意多回忆。有一次在我整理这个口述历史之前,有一位东北的女记者,访问了启先生几回,死说活说地磨,要启先生回忆经历,启先生没办法就说了几次。后来启先生跟我说,每说一次夜里都难受得睡不着觉,所以就不太愿意再说了。后来这女记者出了一本书叫《启功杂忆》。

 

艺术评论:那启老当时同意出这本书吗?

 

赵:没同意,她就是根据当时启先生说的那些内容,又增加了很多想当然的东西,连写带编,所以启先生也不太满意,就更不太愿意了。后来还是因为启先生年纪渐大进入晚年,很多人都觉得启先生身上有很多值得写的东西,是历史的见证。

 

艺术评论:对,从晚清、民国直到1949年以后的一些运动与文化大事,他都可以说是经历者与见证者。

 

赵:所以各方各界都呼吁启先生能够写,从政协,从中央文史馆,大家都有这个呼吁。所以后来启先生就接受了大家的呼吁,给后人一个交待。

 

艺术评论:他当时为什么就选择你作为口述的记录与整理者呢?

 

赵:因为我在他身边,在这之前很多事都是我帮着做的,再说启先生眼睛已经不行了。

 

艺术评论:所以很多事情你清楚一些。

 

赵:对。他说我记得还是比较忠实的,当然有些地方有加工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都是根据真实的谈话提供的。讲几次就整理出一部分来,有些他提到的事情我还得去查一查,包括他家族在晚期的一些经历。这样整理完了以后我再细细慢慢地读一遍,他同意了认可了,记录没有违背他的意思,这样一步一步记下来,就成书了。

 

艺术评论:那整个口述历史用了多长时间?

 

赵:用了几个月吧,不到半年。但如果把整理的时间算上那就半年多吧。

 

艺术评论:因为还要考据、考证。那他讲的时候有没有(情绪激动)?

 

赵:当然讲到很感慨的事他也很伤感。遇到他比较愿意讲的事,比如谈到他的老师陈垣先生怎么帮助他、提携他,他当时也挺兴奋的。所以他还是饱含感情来回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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