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5岁的张晓刚以文革主题的作品为西方艺术界所熟知。那些身着旧军装、头戴中山帽、面无表情的一系列形象,成为他对于中国和中国人最典型的描述之一。他想表达,文革之后的中国也是个不睦的大家庭。2011年,张晓刚的三联画《生生息息之爱》在香港苏富比以102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高于估值两倍,创下中国艺术品拍卖价格的最高记录,迄今未被打破。这幅作品创作于1988年,是他最早期的作品之一,当时售价为2000美元。
今昔价格的巨大落差,显然鼓励了“发现下一个张晓刚”的热情─这个身价高企的艺术家群落还包括曾梵志、张培力、刘韡等人。在1990年代作品能卖到10万美元的中国当代艺术家,十年之后,差不多能卖到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美元─1995年,张晓刚首次受邀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第二年,他的一幅《血缘》作品被中国当代艺术的重要藏家之一、比利时食品大亨尤伦斯收藏,瑞士收藏家希克也在这段时间拜访了他。中国当代艺术逐渐攫取了西方的注意力,张晓刚声名雀起,作品销量稳步上升。
有点像守株待兔。威尼斯双年展有百余年历史,但中国以国家的身份参与其中很晚,自2003年至今仅仅是第五次。2011年张晓刚天价拍卖诞生后的第二个威尼斯双年展,也即今年,成为历史上最热闹的一届,共有300多位中国艺术家来赶这场全球艺术界最大的集会。
威尼斯双年展创立于1895年,起初是为了纪念当时统治意大利的萨沃伊王朝的国王Umberto和玛格丽特女王的银婚纪念日。它的形式有点像世界博览会,各国分别管理国家馆,此外还设有主题馆和平行展。此次中国共有7位艺术家入选主题馆─按照中国馆策展人、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王春辰的说法,直到今年,中国文化部才开始向社会公开征集方案,他提出的《变位》最终被选中。除此以外,大多数艺术家都出现在了可以由任意机构或个人提交申请的平行展上。
一件到威尼斯旅行过的作品,可能带来更高的市场价值。艺术从业者更倾向于认为,能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往往意味着拿到进入国际艺术圈的通行证,大大小小的展览推动着交易,艺术家的职业生涯借此提升,作品也获得更高标价。
威尼斯双年展的历史地位和规模决定了这一点。“这个世界上没有其它任何一个展览能一次展现如此极致的多元性。巴林岛上的当代艺术肯定和中国或者梵蒂冈的不一样。这是威尼斯双年展真正的财富所在,需要不断深入挖掘。”2013年的威尼斯双年展总策展人Massimiliano Gioni对《第一财经周刊》说。他为今年的主题展设立的主题是“百科宫殿”。
需要指出的是,威尼斯双年展对艺术品的增值并不体现在商业上,它更多是一种艺术价值上的肯定。正如法国社会学家Pierre Bourdieu所说,在艺术圈,资本运作不是经济或者金融,而是象征。当象征性的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它就会转化成经济意义上的资本,也就是艺术品的售价。
威尼斯双年展本身也并不商业。它曾经有过严密的组织和商业体系,但因为左翼人士在1968年抗议资本家将威尼斯双年展变成了富人的游乐场,当年它在官方意义上退出了艺术品交易市场。1998年,一项改革法案将威尼斯双年展从一个自发的组织变成了文化机构,接受意大利政府的补贴。如今实际的全球艺术品交易发生在瑞士巴塞尔艺术博览会等会展上。
但威尼斯对于中国当代艺术来说依然意义重大。1993年的威尼斯双年展开辟了“东方之路”展览,有10位中国当代艺术家参展。这是中国当代艺术家首次在国际舞台上亮相,也是中国艺术品市场起步的时间─一些中国当代艺术家因为本国市场的空白,其作品直接以欧元或者美元定价,进入西方市场。
在成为千万美元艺术家之前,张晓刚已然不堪其扰。最多的时候,他一天接待了八拨不相干的人,完全无法工作。有一次他在画室画画,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看一个人正在拍照。他问对方怎么进来的,对方说,你门没关,我就进来了。
从2000年到2005年,他搬了五次家,来寻找更清静的创作空间。来访的人纷繁芜杂,他开始分不清什么人是朋友,什么人只是商人。“2006年开始,我决定将所有的人关在门外。”张晓刚说。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