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觉得你的小孩接受你的价值观吗?
林:难说啊!不知道啊!人是有各种各样的,你像马桦,她自己就跑到西藏去了,人有各种各样的,艺术家跟一个商人永远不会有一样的价值观是吧?一个白领跟一个诗人不会有一样的价值观的。
向:我是觉得主流价值观和大多数人价值观太相似了,这一点是比较糟糕的。
林:是啊,那如果你女儿不去当白领,假如她搞文学或者搞艺术那她的价值观就会跟我们差不多,什么是有价值的、什么是没价值的,如果她当个白领就跟我不一样。
向:完全不一样,但是如果她坚持当,你也没办法。
林:对啊!那就也无所谓了,不管了。
向:唉!人生啊!我隔一段时间就要在工作室里喊一句法语的“塞拉维——人生啊”!
林:我觉得你真的很不错了,在你们这一代艺术家里,你知道女画家有哪些比较棒一点的?
向:喻红、申玲我都觉得不错。
林:蔡锦你觉得怎么样啊?编辑把她的作品和我的作品做成一本书。
向:我是很喜欢蔡锦的东西的,但很多艺术家到国外去了,遇到很大的问题,我始终觉得中国这个地方太有生命力而且你文化的根在这里,做艺术肯定是做文化。
林:在国外感觉肯定不对。
向:在国外你不得不要靠打一些中国牌,或者做更容易被西方人理解的东西,这样我觉得阻碍一个艺术家进步,或者影响他的想法,很难在个人化上推进。蔡锦本来是非常非常个人化的,是我很喜欢的艺术家,但是这么多年她进步的幅度很小,可能跟她在国外的环境有关吧!
林:作为一个女性她很容易被环境改变或者受环境伤害,这个感觉我有,我女儿一生出来我就觉得永远要为她揪心。
向:我以前就想我一定不生女儿,如果我生一个女儿太难看了会非常受伤害,太好看了又让我担心。
林:我女儿已经十四岁了,到了现在我才心宽一些,以前确实总觉得很揪心的。很多东西不去想它没事,真的想起来永远都有非常多的陷阱危害,黑暗中永远都隐藏危险,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灾难就会降临到你的头上,而且这种东西是千真万确,任何地方都存在的。
向:你可以相信这些事情完全不存在,或者你可以用一个非常光明的、非常天真的态度去理解它去看待它,但是我觉得很多东西就是存在的,它会发生在你的生活里面。
林:对,有一天还会降临到你的头上。
向:你一定要坚强到能够承受这种东西。
林:所以你的艺术就是给人这样一种提醒,一种力量,把人生中很多东西整个地,赤裸裸地放在你跟前,放大。
向:其实没有人能够面对真正的一个真实,包括你在做的时候就是主观性很强烈的时候,要不然我可能会搞纪实摄影,或者我真的走到生活里面去,完全改变我的生活,我去接触那些普通的人,那个真实世界的残酷肯定要比我这个东西震撼一万倍,但是我觉得只有通过自身去看待这个世界,可能自己敏感,已经把自己关在一个什么东西里面了,还努力着想着只认识自己看得到的、愿意接受的这一部分,其实已经排斥了太多东西在门外,因为你其实是不够坚强的、你其实足够脆弱的。
林:正是因为你脆弱、你敏感,然后你才能产生这样的艺术,这样的作品,如果你坚强一点可能就另外一种作品了,就不是这样的一个作品了,所有的女人都是那种受伤害的、惊恐的、有种莫名的什么东西在里头的,都是这样的,就是你看这种作品它确实不是一种一个内心很坚强的,还不是这样一种东西。
向:所以我觉得我不能说我做东西很真实,因为我没有这种勇气去面对真正的真实,我只能说我能面对自己一个存在已经够不容易了。我可能从这一两年刚刚,或者从今年开始,我刚刚能接受自己身体,包括自己身体的一个状况,比方说皱纹,一照镜子这么难看。
编辑:陈荷梅
